“你的苹果,忘带了。 ”楼下,我拿出手机对着单车小白扫二维码,忽听一声叮咛从身后飘来。老张手上果真托了一只苹果。
此苹果非彼苹果,是货真价实的嘎啦苹果,红艳艳处缀点点浅黄,黄澄澄处又透出丝丝红晕,若隐若现。接过时,硬如铁,清香味悠然渗出,红的黄的色彩艳丽到极致,作为苹果家族一员,它一点儿也没有羞赧之意。张扬的浓重为初秋的萧瑟描上精致的妆容,乍一瞧,让人疑心是塑料。
我心里说:“我没有忘带,是此苹果于我毫无吸引力啊!”其实出门前我早就看见它了,缩在一角,像一个备受冷落的小媳妇,茫茫然不知所措。要不是他放门口,我正眼也瞧不上它,毕竟,跟葡萄相比,它的诱惑力明显不在一个水准。若是“红富士”,我倒是愿意在超市闲逛之时,满心欢喜地捎几个来,搁在角几。买了就买了,我却常常会忘了这茬,某一日他忽然说,苹果都快烂了,你还不吃?我这不是没养成吃水果习惯嘛!除非,除非,放门口。
于是,水果们争先恐后地被依次排列门口,我“被迫”携其一上班。
嘎啦苹果大概是初秋的应季水果,原产自新西兰,酸中带甜。后来被引进栽种,于是大面积“开花结果”。
前几年夏末,去山东旅游,所见的又脆又甜的苹果形似嘎啦,一咬下去汁多鲜脆,直吃得欢天喜地,真正价廉物美到极致!从未觉得苹果竟然如此诱人,脆生生的,色泽淡雅,黄与红调适得恰到好处。一心想带几筐回家,无奈被告知:若是烂了,岂不浪费?再者,几天下来,鲜度下降,自然逊色。于是作罢。
山东苹果给我的满分印象,根深蒂固,想来,如此美味,应与其生长环境有关,与水相邻,又偏北方,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正是嘎啦苹果的安居之所。
至于刚从树上采摘的新疆苹果,我没尝过,论甜度,猜想定然是强于山东水果的,若从水分滋润与否而论,应是山东苹果胜出。见过网友发的白粉粉的苹果花,以及数月后缀满枝头累累的苹果,红灯笼似的,煞是喜人。可运输的难度让大量优质苹果寂寞凋零,有的,摘下来放在大筐里,也有的,就那么静悄悄地干了,瘪了。网友说,邻居家的苹果实在可惜了,我也跟着叹息一阵。犹记得小学时上过《新疆葡萄沟》这一课,而今,被刷新的,除了记忆,还有视野,原来,吐鲁番不仅有葡萄,更有红枣和苹果。
“满树玲珑光,新秋著红妆。纤手枝头摘,急邀客先尝。”《苹果吟》丰富灵动的画面感,让人如身临其境。宋人李调元的《南海百咏抄》:“虞翻宅里起秋风,翠叶玲珑剪未工。错认如花枝上艳,不知荚子缀猩红。”诗中,苹果隐约其间,“犹抱琵琶半遮面”,引人浮想联翩。
家乡秋季,水果中柑橘是“当家花旦”,小时候,穿过杂草丛生的山路,踏进果树林,边摘橘子边扔进酸涩的一瓣瓣,边感慨:“要是我家有个苹果园,那该多幸福啊!”可惜,苹果只能长于北方。
贫瘠岁月里,到村庄里家家户户拜年去,若得到村人赠的大苹果,说欢天喜地实不为过,平时,家里也鲜能见到苹果踪影。苹果是有的,比如邻居家科科,他偶尔会啃着个大苹果,然后来我家玩。那时的苹果算是奢侈品了。
“苹果”走进千家万户大概是人们对美好生活的一种向往,还有以此为品牌的手机,就连一首《小苹果》都能盛行,更别说牛顿因苹果而起的万有引力了。
有些“苹果”经久不衰,比如影响力、对苹果的记忆等。而有些“苹果”却因为时间流逝而暗沉下去。
放久了的苹果干枯如老人的脸,见了,不由心生惶恐。若把人比作苹果,鲜嫩的样子将逐日递减,旧了,久了,干瘪或坚硬,肉质紧实,食之如鸡肋,弃之可惜。然而,早年的“苹果”将永远是“新鲜”的,每一次回想,都新鲜如昨,可想着想着,时光却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