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姣妻”不解风情

作者2017所购竹笛

    各位看官,我确实没写错别字。“姣妻”者非“娇妻”也,半字之差,殊为天壤。我从未谋面的丈人给我的妻子娶了一个十分大众的名字“兰姣”。因为觉得俗,恋爱那阵子,我先后给妻子取了一连串古色古香的笔名,什么“青矝”、“绮滕”、“菁子”。但妻子十分抗拒,而且提出了一大堆理由。最不上进的理由是:我又不写文章,要什么笔名;最冠冕堂皇的理由是:身体发肤与姓名均是父母给的,不可损伤,更不能掉换;最令人伤心的理由是:个个像日本名字,太难听了。从婚前到婚后,这场更名大战始终没有你消停,但最终结果是“姣妻”依然,反倒是我的笔名“草苇”“夏水”消失,根据妻子的建议,尊重父母的取名权,以后发文章仍然使用父母给的比“兰姣”更大众化的单名“伟”。

      我一直遗憾“姣妻”非娇妻,记忆中她只会流泪,从未撒娇。虽不骄横,也不顺从。我从上大学中文系,接触了大量古代经典后,便对“红袖添香”此类情境情有独钟。我希望我的妻子能够能在黄昏饭后,替我备笔铺纸磨墨点灯,我则凝神聚气,挥毫泼墨,与颜柳欧赵相会,成就几幅经典,可作传世之作。然而,“姣妻”宁可跳舞遛狗,也不愿磨墨铺纸,甚至至今未碰我的文房四宝一下。除了打扫卫生,难得进书房伴我书画人生,反而劝我多到外面走走,见见各色人等,不要总是窝在家里,搞得像个孤家寡人。我给她描绘宏大远景:你有一天可能成为伟大书画家如齐白石张大千之流的伟大夫人。可她淡然一句差点把我噎死:人家一张画两个亿,你先卖一张赚个两百元给我看看。我悻悻然: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总之,我想把“姣妻”改造成古代书童或贴身丫环这样的角色,让她经常留在书房陪读,她却拼命把我拉出书房成为懂得生活的现代人。拉锯战的结果,“姣妻”胜多而无败。书房依然是她的“禁地”,而我在中学执教时一段时间却经常伴她去舞厅三步四步,到了高校则经常拉起狗绳陪她与狗满园散步。而认得我家狗的人,比认识我这个所谓大教授的人多得去了。

      我的另一项爱好是吹笛子,那是在读吴宁二小五年级的时候学起来的。可惜那时小学没有六年级,尚未学成就毕业了。入初中后,就很少再碰笛子。相反,我随后见什么好玩就学什么。先后学过二胡、小提琴、中音号、小号、萨克斯等等,但始终达不到吹笛子的那点水平。毕竟那多少还算有点童子功。因此,2017年开始,网购了C、D、E、F、G、降E、降B七根笛子,开始了我书画以外的又一项艺术人生。我的计划是当下以竹笛入教学开展艺术化教学的实证;退休后,与妻子到各广场表演,我吹笛子她唱歌、跳舞。然而妻子勉强配合一阵后,又开始了损我的节奏:别人吹笛要钱,你吹笛要命。她总担心我呜里哇拉地吹会扰民,因此每次我吹笛时总要把门窗关得死死的,大为扫兴。有时候我吹在兴头上,没有及时回应她的指示,她更是十分的不开心,干脆拿白居易的“呕哑嘲哳难为听”来讥讽。我幽幽地说:要是在古代你已经犯了七出之条了;她强硬回应:现在也可以七出啊。我只能以孔子的“唯小人与女人难养也”来自我解嘲。

      我的两项伟大的爱好在妻子的不解风情下死撑着,我希望有一天能够得到大众的认同,我可凭这两项技艺笑傲江湖,让“姣妻”看看,什么叫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让她后悔在伟大的书画艺术家、笛子演奏家成名过程中她的缺席是多么的不明知。问题是今生这一预言估计是没有实现的可能了。

      妻子有一句口头禅: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她对我的书画与笛子不感冒,主要原因就在于她始终认为我的专业是教书而不是表演,她不知道书画器乐对于一个语文教师来说是多么的重要。但正因为她的这种错误的认知,导致了她永远都不解风情。例如自从高中时我偷偷地读了一本当时还是禁书的《林海雪原》,记得书中有个情景深深地影响了我,那就是美丽的小白鸽为英俊的少剑波理发,那种特殊的浪漫的场景是我特别羡慕的。因此,在执教高中时,我就买了一把理发剪,希望娇妻能够学会理发技艺,为我理上一次发,理得好看难看不要紧。可她始终没有答应。她以为我是抠门想省点理发的钱,我又不好意思跟她提书中的浪漫故事。于是,就把理发剪带到班里,交给同学们去互相理发。结果发现有些不妙,似乎男女同学会理出感情来,于是将理发剪收回,避免“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恋情过早发生而影响升学率。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去年看到淘宝上在特价销售电动推剪套装。这又勾起了我的青春梦想,于是便淘了一个。但现实是残酷的,冥顽不化的“姣妻”仍然以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为由,拒绝了我的请求。于是,一年里,浪漫没享受到,我却学会了自己拿推剪剪发的绝技。不过,要到比较重要的场合时,还是会去理发店去理一下,免得露出破绽出洋相。

      “姣妻”如此不解风情,确实是我人生一大憾事。但我们夫妻始终如胶似漆,相敬如宾,原因在于“姣妻”虽不娇,但像她的生肖兔子那么的温顺和善良,而她的固执也往往寓有我无法反驳的大道理。有一回在高铁上广播找医生,说有人病到了,“姣妻”欲起身被我拦阻:你是护士,又不是医生,别把人给治坏了惹一身麻烦。“姣妻”反驳道:什么话,我是护士,但医生学的我们都有学。见死不救,还怎么做白衣天使。晾我在高铁车厢中凌乱。我本想跟去,即使帮不上忙,至少做做“姣妻”的护卫。但又放心不下那一堆行李。左右为难,浑如热锅上的蚂蚁。过了半小时,“姣妻”开心地回来了。她说已经有医生在了,她只打了个下手,病人没事。我说,可惜车上没有记者,否则给你写个报道让你上回头条。妻娇嗔道:你怎么老把我想成那种没水平而爱出风头的人,不睬你了。但妻子的笑点很低,我一个笑话就让她没心没肺地大笑起来,忘却之前所有的不快。“姣妻”不解风情,但作为护士确实特别懂得关怀,她总是把最好的留给老人小孩,他们都不在身边的时候就留给我。例如,给我泡参茶,我喝几回后,她舍不得把参渣给扔了,自己嚼碎了下咽。我偷偷嚼过一片,才嚼两下就吐了。尼玛,太难吃了。妻爱小动物,原先养宠物兔,但不好养,养一只死一只,死一只她流一回泪。后来就养了二只小狗,一只已经八十高龄,一只十岁幼儿。她不懂得调教,仅用爱心让两只年龄悬殊、品种不同的旺星人能够和睦相处。她遛狗,总要带上几张纸或塑料袋,遇狗狗拉屎,便用纸或塑料袋装好,拉进垃圾箱。姣妻对老人特别好,不要说对我父母,就像亲生父母那么的孝顺,就是小区里的老太太老大爷都喜欢跟她拉家常。

      这样的“姣妻”,你说是不是比娇妻要好得多?当然,心底里,我还是希望“姣妻”能够做一回善解风情的娇妻。

下一期预告:学生是最美的风景、我们需要怎样的校园文化

作者所购之书画工具,镇纸为东二中校庆之纪念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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