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昼伏夜起的人,生平最讨厌的就是早上睡觉被别人打扰,偏偏一大早的门铃就响个不停,我勉强睁开眼,挪到玄关。
“铃铛,这就是我跟你说的七姐,快叫七姐好。”K先生风尘仆仆的站在门口,顺手按着身边的姑娘深深给我鞠了一躬。
“七姐好。”姑娘很是灵动,笑语盈盈。
“你…你好。”睡意惺忪加上事发突然,我整个人一头雾水,“这?”
“七姐人可好了,我刚把你的情况告诉七姐,她就直接答应让你先住到她这里来,房间都收拾好了,是吧?七姐。”还没等我问完K先生就忙不迭的说了一大通,边说还边朝我挤眉弄眼,我自然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也不好多说,只好木讷的点了点头。
睡意已然全无,我咬咬牙,默默在心里问候他家前辈,谁特麽答应了。
K先生熟门熟路的将铃铛姑娘带到我家次卧,悄悄把跟在后面的我拉了出来。
“七姐,事出无奈,你可一定得帮我啊。”
“你不是知道我最讨厌有人打扰我睡觉了,给你一分钟时间,好好想想怎么给我解释。”觉没睡好我本来就不开心了,这么一出乱七八糟的甚是心烦。
“对不起,对不起,七姐,我在这里先给你陪个不是,她吧,是我高中同学,也是我一直暗恋的姑娘,上学那会我一直没机会,这不她来这里了嘛,我觉得这可能是我唯一的机会了,她刚来,人生地不熟的,房子也没那么好找,我那里你也知道的,情况不允许,所以就给带你这来了,你那次卧我也住过,我想着你肯定也不会在意,我一大老爷们你都收留了,一个小姑娘你不会忍心让她无家可归吧。”K先生声泪俱下,说的我似乎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如果我不点头未免会让人觉得我太不近人情。
我缓了缓,“以后有这种事能不能提前给我打个招呼,那房间里还有好多我的东西,多不方便。”
“我知道给你带来麻烦了,这样吧,七姐,咱不让她白住,她的房租我来付,你看多少合适?”
“得了吧,你那点薪水我还不知道吗?我祝你旗开得胜!”我白了他一眼,他没有多余的钱来支付我这的房租,而且我确实也没那个意思,“看你的面子,我就暂且收留她几天,我的习惯你都知道,科普一下。”
没再多说,我放他们自己收拾,赶忙关了房门准备补个回笼觉。
躺下来,听着他们叮叮当当的声音,反而更加没了睡意,一大早闹的乱糟糟的,不免想了些事情。
我和K先生认识不到两年,他是典型的南方小伙,而我是北方姑娘。
刚到南京的时候一起在一家公司上了一段时间班,后来我辞职到了现在的公司,不久他也辞了职。
一起谈过心,一起喝过酒,一起唱过歌,将近两年的时间也算是推心置腹。
他小我两岁,工资也没我高,一直暗恋一姑娘,这些我都知道,曾经被他的故事感动过,也变的对他更加亲切。
我一直觉得K先生算是不错的少年,从他的故事里就能知道他体贴入微,用情至深,而且,他从没有借钱不还的先例。
所以他每次喊江湖救急,我都毫不犹豫的转账给他,自然每次都是第一时间归还。他换工作,搬家找不到地方住,我收留了他,他也很有分寸,找到房子就第一时间搬了出去。
现在铃铛姑娘来了,他暗恋的人来了,我打心眼里希望他能一举成功。
像是神婆一般,我双手合十,默默替他祈祷。
一觉醒来,我的家里却天翻地覆。
我爱的花花草草全部被搬到了阳台上,不,确切的说是丢在。
我亲手布置在墙上的的旅行明信片也被弄了下来,换上了几张洗剪吹一样奇怪发型的人,说是哪个哪个知名歌手,我一个都不认识。
更严重的是,还将我的猫买了个笼子关了起来。
我忍住想要发作的欲望,喊了一声,K先生。
“这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解释一下。”我压低声音,恨的咬牙切齿。
“嘘~”K先生示意我噤声,“她吧,是玩音乐的,摇滚,你那些个明信片都太文艺了,换上这些有助于她寻找灵感。”
找灵感是吧,好,说的过去,我先忍着。
“那个又怎么解释,我可全部挑的有助于清新室内空气的。”我指了指阳台。
“她吧,她好像对花花草草过敏,我寻思着那些花放阳台上也死不了,就暂且委屈一下,等她走了我再帮你搬回来就是了。”
死不了是吧,好,也说的过去,我也忍着。
“那我的猫呢!!!不白对我多重要,她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吗!?”
不白是我养了两年多的猫,比我和K先生认识的时间都长,我曾跟他说过,男朋友可以不要,不白一定不能委屈,如今他却给我关进了笼子里。
“那个,她…她从小就怕猫。”K先生拱手,“七姐你就委屈委屈,也算帮我一把。”
“聊什么呢?”铃铛从厨房走出来,“饭我做好了,吃饭吧。”
“七姐刚夸你呢,说房间收拾的不错。”K先生继续朝我挤眉弄眼。
被端到了这么一个高度,进退维谷,我甩了一句我还有事,换了衣服就出门了。
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K先生来过短信说他已经回去了,我原本想着姑娘可能睡了,蹑手蹑脚的,刚开门就听到吱吱哇哇的吉他声。
还真不是我不懂音乐,那声音真算不上音乐,小区没人告我扰民,已经算我房子隔音效果好了。
“姐,你回来了?”铃铛姑娘头也不抬,继续摆弄她的吉他。
“嗯,你怎么在客厅里?”我边换鞋边问。
“房间里空间有点小,太闷了,我听K说了,你都是很晚才睡的,打扰不到你吧?”说这些话的时候她依旧摆弄着她的吉他。
都这么问了,我还怎么说会打扰,此刻心中简直是一万只草泥马奔过,我却虚伪的笑了笑。
没事,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
一连几天过去了,不白瘦了一圈,我家也变的越来越陌生,我甚至差点连睡懒觉的习惯都改了。
我都忍着。
直到我出差,还按K先生列的清单帮着从出差的地方带了一大堆东西,回来的火车半夜到,K先生本来说好了来接我,毕竟大多数东西都是帮他们带的,到站的时候我开始给K先生打电话,先是无人接听,到后来直接是关机。
没多想,我自己打了车回去。
到家的时候,门虚掩着,鼓声乐声一片糟杂,隔着门都闻得到的酒气熏天,我正准备推门进去,音乐听了,他们说的话好巧不巧的就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铃铛,你这找的地方不错,环境好,空间够大,关键是还不用交房租。”
“是呢,这还要感谢K先生,要不是K先生这么讨七姐喜欢,哪里能有这种好处。”这是铃铛的声音,我能想象她正以什么样的眼神看着K先生。
“铃铛,你别瞎说,我的心思你还不知道吗,我和七姐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
“是啊,铃铛,你就别错怪人家了,你一句话人家连电话都没敢接,手机都关机了,可不是朋友关系嘛。”
“男人和女人之间有纯洁的友谊,你信我可不信。”铃铛轻笑,音乐声重新糟杂。
我傻傻的站在门口良久,不知道该不该进去,如亲人般对待,却像炮灰般牺牲,最后还弄了个这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片刻之后,我像是反应迟钝般,拎了那一包的东西冲了进去,势如破竹般,却只说了一个字。
“滚!”
她们那些人被我连夜赶了出去,当然也包括K先生。
我不懂友情在爱情面前究竟算什么,可以失信、失言、甚至失了原有的自然舒适。也或许,我原本就连友情都没有,只是自己一直自以为是的把对方当朋友,付出了太多,对方反而觉得理所应当,善意的举动甚至都被曲解成不堪的东西,我不想再虐待自己的善意,也不想再用自以为是的友情捆绑自己。
后来K先生给我发微信,大抵是铃铛不懂事,希望我不要生气,她还没有找到房子,这几天一直在将就,希望我能不记前嫌继续收留她,也好在他快要成功的时候再帮他一把。
K先生说,我一直相信男女之间是有纯洁友谊的,我们是朋友不是吗?你再帮我一次,再一次铃铛就会跟我在一起了。
我仔细想真把我当朋友吗?我怎么都觉得对朋友做这些事不合适呢。
于是,我回了他一句,我也相信男女之间有纯正的友谊,但我不再相信你。
此后,你追你的姑娘,我过我的生活,我们就此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