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办公室的同事在聊居住证,然后又聊到暂住证,让我回想起20年前因为没有暂住证被抓进看守所蹲了一夜的经历,印象非常的深刻,这也可以说是时代的烙印吧。
2000年我刚大学毕业就南下广东打工,当时我呆的第一站是佛山,找了一份跑业务的工作,做了几个月没业绩,加上自己不是很喜欢跑业务,就想着要换一份工作,但是一直没找着。后来打听到大学同学死党李明(化名)在东莞长安,他在电话里对于东莞的一通描述,说工作机会很多,让我心动了。我马上辞职经理不批我连工资都不要了就坐大巴逃到东莞。
来到东莞,李明先安排我去了他的住处,也就是一处很破旧的出租屋,100块钱一个月的那种,我们住在客厅,中间用木板隔开成两个房间,李明租了其中一间。李明和他哥合睡一张床,我来的话就三个人睡一张床,那天晚上李明上夜班,我就跟他哥睡一起。
到晚上10点的时候治安队突然上门查暂住证,我因为刚从佛山过来就没有这边的暂住证,但是车票是可以做凭证的,奇怪的是我找了半天没找到车票,不知道丢哪里去了,这样治安队就一阵催哄着然后把我带走了,李明他哥是有暂住证的所以没被带走,而同一栋出租屋的有好多人被带走了,男的女的都有。
我们被治安队带到当地派出所,安排在已经关了好几十人的一间小房子,由大铁门关着。我第一次被这种阵势吓着了,时值初春,晚上天气也阴冷,这时站我身后的一位小伙不断的抖抖擞擞说了一些吓人的话,说如果今晚没人认领回去就会转移到樟木头监狱,然后再没人认领就直接转移到惠州那边的监狱去充当劳改犯。我听了心里直嘀咕发毛。差不多11点半左右陆续有熟人来派出所领人,要交几十百把块钱才可以把人领走,这间房子的人于是越来越少只剩下十来个,我这时多希望李明能过来领我走,当时我只有bb机也没带身上。过了12点,我没有等到李明过来,派出所就把我们要转移了。
我们被押上警车,晚上车里黑乎乎的一片,从窗缝里照进来一点亮光,根本认不清是哪里。来到一处很宽阔的地方,像个大院子,四周围着一间间房子,我们先被安排在院子里排队点名点人数,然后男女分开被关进这些房子,房子里的厕所是开放式的,一个房间关几十个人,整个房子臭气熏天,可是有很多人站在一起聊天根本看不出像进监狱的那种神态,其中有一个说自己在步步高上夜班晚上出来宵夜就被抓进来了,真的倒霉。
然后我们又陆续的被叫出来拍照登记,没有暂住证归类于三无人员“无暂住证无身份证无工作证”。
大约凌晨2点多钟的时候我们又被转移了,来到了樟木头监狱。在一间房子登记的时候,狱警要拿掉所有犯人身上的东西包括钥匙和金属物品以防伤人及自残,我当时带着一个手表,那个狱警助手(没穿制服)直接问“给我可以吗?”我还犹豫的时候他给了我一巴嘴,然后抢去我的钱包,我不敢反抗因为我看到一个反抗的被踢倒在地上还被狱警踹了几脚还打了几棍。
收缴物品后我被安排到了一间房,里面住着着各种罪犯,我以前听说过狱霸经常欺负人,现在看到这些陌生的面孔自己心里害怕极了,8-9个人一间房吧不记得了,我进去的时候是不敢看他们的,我睡靠窗的位置,被子的味道很浓,厕所也是开放式的,我根本睡不着,没多久旁边有两个人吵架快要打起来,我缩成一团不敢动。我刚看出窗外的时候,看到对面的一间房的窗户上,有一个犯人大声嘶喊“我没有杀人,我是冤枉的!放我出去!”我听了毛骨跫然,心里一阵恐惧…
迷迷糊糊的过了一晚,第二天早上起来被叫去吃早餐,都是馒头,然后中午是南瓜饭,真的难于下咽,吃了两口就倒掉了。
吃过中饭准备回房间的时候,广播叫到我的名字,说有人找。我一阵欣喜,以为是李明过来赎我了,结果出去的时候发现是房东,房东交了280块钱就把我赎出来了,我拿回钱包身份证,但是里面的几十块钱和手表却不见了。
出来以后我对李明有所埋怨,这么铁的哥们居然不来赎我,他解释说当时身上真没钱而且上班走不开,我不接受他的解释赶紧换了一个出租屋,办了暂住证。过了几天在路上逛街的时候居然遇到了原来那个房东,他拉扯着我的衣服说,我赎你的280元还没给呢你就逃了,今天你就别想逃了,我于是去银行取钱还了他。
就这样总共是一天晚上加上大半个白天,被关在派出所和监狱的经历,一辈子忘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