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追过的剧

        记得98年，中央电视台播放《水浒传》时，两岁的小侄子每天晚上早早地拿着小凳子在电视机前等着。电视一开演，他就跟着刘欢唱《水浒》的主题歌“风风火火闯九州……”看完电视，还经常手舞足蹈地给大家讲：“那个乖叔叔好厉害……”

        而我们小的时候，印象最深的是，哥哥在本子上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描梁山108个好汉的画像，虽然妈妈一次次的没收他的杰作，却屡禁不止。村里无论男女老少，都喜欢围在12寸的黑白电视机前，看“武松打虎”、“鲁智深拳打镇关西”的故事……

        随着98年中央电视台拍摄的《水浒传》的热播，梁山英雄好汉的故事更是深入人心，妇孺皆知。每个人都是水浒迷，谈起水浒英雄来总是津津乐道：林冲的隐忍、柴进的豪爽、武松的勇猛、鲁智深的率性、李逵的憨直、燕青的潇洒、晁盖的侠义、宋江的仗义……也许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英雄，都向往侠士的精神。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惩强扶弱，劫富济困，惩治贪官污吏与恶霸，确实是大快人心的事。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英雄相惜，兄弟情长，是人们理想中的世界。《水浒传》风靡大街小巷，也是因为它寄托着人们惩恶扬善的美好愿望吧。

        《水浒传》是一部奇书，是中国四大古典名著之一。他的构思比《三国演义》和《红楼梦》更难，因为后者有历史的框架和家族的故事为依托。水浒传写梁山好汉108个，而其中重要的有30多个，个个出身、经历、性格不同，血肉丰满，呼之欲出，都成为了经典的艺术形象。我们给学生讲水浒故事，鼓励他们阅读。而我通过连环画、书籍、电影、电视剧，对于“林冲刺配沧州”、“晁盖智取生辰纲”、“武松醉打蒋门神”、“李逵背母”、“宋江怒杀阎婆惜”等故事都是耳熟能详，烂熟于心。也知道最后宋江不得已而接受了招安，对于这个结局，那时我是觉得有些遗憾的。

      再看水浒，就不仅仅是遗憾，而是有很多的不理解。好汉们或因生活所迫，或因兄弟情义，或因奸臣迫害，而被逼上梁山。他们中，有些原本是名门之后，像杨志、呼延灼；有些本是军中的教头，像林冲、武松；有些是朝中官员或县城小吏，像卢俊义、宋江……不管怎样，皆因朝廷腐败，奸臣当道，社会风气败坏，民不聊生，他们最终聚义在一起。可是后来，又接受招安回到朝廷，每个人的人生仿佛从终点又回到起点。他们人生的意义何在？水浒的意义何在？在于体现一个“义”字吗？因为兄弟情义聚集在一起，又因为一个义字而接受招安（因为有很大一部分好汉并不赞成招安）？

      好汉们齐聚梁山，攻下祝家庄，三打曾头市，抗击官府，对抗朝廷……也曾轰轰烈烈，英名远播，大快人心……但细细一想，那些祸国殃民的国贼奸相贪官，惩治了吗？最让人气愤的奸臣高俅，一开头就害得林冲家破人亡，后来高俅被擒上梁山，林冲看到仇人却没法报仇，最终忧愤而死。水浒英雄“风风火火闯九州”，却没能惩治一个像“高俅、蔡京”这样祸国殃民罪大恶极的奸臣。反而，英雄好汉们却一个个地被他所害。一开始被他害得走投无路，后来招安回到朝廷又被他他一个个地加害……英雄们的人生价值何在？《水浒》的价值观何在？

        在于一个“忠”字吗？离开梁山，放下贼寇的骂名，去接受朝廷的招安，去攻打同为贼寇的方腊。虽然宋江吴用都明白，这是朝廷让他们相互残杀，意在消灭他们。虽然武松鲁达等兄弟们并不支持招安，对朝廷也不抱任何希望，但他们还是跟随大哥宋江，毫不犹豫义无反顾地冲上前去。王英扈三娘夫妻拼死搏杀，最后死于马蹄之下；孙二娘只身护义弟武松，死于敌军刀下；时迁被乱箭射死；武松被砍去了一只胳膊、燕青被划破了右眼……刀光剑影中，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方腊的起义军被消灭了，梁山好汉也死伤大半。他们的死，成全了自己人生的“忠义”？还是成全了宋江对朝廷的“忠义”？

      宋江从小接受父亲的教育，希望能“忠孝”两全。他慷慨大方，仗义疏财，在郓城县做小吏时，无论是对年迈无靠的老人，还是对漂泊无定的外乡人，他总是解囊相助，人称及时雨宋公明。他的一生，忠乎？义乎？孝乎？他并不愿意上梁山，即使因为放走劫生辰冈的晁盖等与梁山贼寇有牵连而不为朝廷所容，他还是选择了认罪伏法，寄希望于皇帝大赦天下。最后因酒醉题诗，被小人诬告为反诗而被打入死牢，即将赴刑场被正法。后来晁盖等劫法场，他最终也是被逼上山来。在梁山，他打出“替天行道”的旗帜，收呼延灼、卢俊义，攻打祝家庄、曾头市，壮大梁山队伍，他也当上“山寨大王”，威震四方。

      不过，他的骨子里却是以“忠孝”为本的（或许是那个时代的局限，作者“需要”他“忠孝”，不“忠”不“孝”的书是不能流传下来的）。他从小接受父亲的教育，要尽忠报国，求取功名，忠孝两全。他忠吗？在郓城做小吏时，他给劫取生辰冈的晁盖等通风报信，放走“贼寇”，实为不忠！他孝吗？他与贼寇相通，同上梁山，不能赡养老父，还让一家人为朝廷所不容，实为不孝！他义吗？他知道朝廷腐败，奸人作恶，奸臣高俅被缚上梁山，却不准兄弟林冲报仇，让一条好汉生生地气绝而死。他知道，带领兄弟们受招安投向朝廷，也许就是飞蛾扑火。在一条条好汉战死沙场，他自己最后也被高俅迫害，将死之时为了不让李逵报仇对抗朝廷，让李逵也喝下了毒酒。花荣和吴用最后也自杀殉主。除了几个汉子看透人生：鲁智深武松出家，燕青浪迹江湖，阮小二回归老家等，其他都跟随宋江走上了不归路。他，实为不义！

        是他出卖兄弟？不是！他确实是为弟兄们着想。他不想兄弟们一生做强盗，死后留下骂名。他，想忠于朝廷，却不能尽忠；想孝敬老父，却不能尽孝；重于兄弟情义，却没法给兄弟们找到好的出路。梁山英雄有出路吗？我们多么希望他们惩治贪官行侠仗义，行走江湖快意人生，不过这些只能是读者的美好愿望罢了。宋江矛盾的一生，也许正告诉了我们，在那个时代，他们没有出路。《水浒传》和《红楼梦》一样，都是封建社会的挽歌，不论是英雄好汉，还是红楼儿女，都是封建社会的牺牲品。

        想起了曹雪芹借贾宝玉的口说的那句话：“那些个须眉浊物，只知道文死谏武死战，算不得什么英雄……”

      是的，不过是“愚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