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失控的占有
他的怀抱骤然收紧,勒得我肋骨生疼。我下意识地挣扎,却被他更用力地按在怀里,下巴抵着我的发顶,呼吸滚烫得像要烧起来。
“跑啊,怎么不跑了?”他的声音里裹着冰碴,指腹却在我后颈轻轻摩挲,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温柔,“以为换了个人,就能把我忘得一干二净?”
我茫然地抬头,撞进他猩红的眼。那里面翻涌着我读不懂的疯狂——有失而复得的狂喜,更有被背叛的暴戾。视线越过他的肩膀,我死死盯着半空中的小哥:他被粗麻绳捆得结结实实,像块待宰的肉挂在房梁上,额角渗着血,嘴唇咬得发白,却还是冲我摇头,眼神里满是“别冲动”的示意。
“他是谁?”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不是因为怕,而是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搅得生疼,“你放了他!”
“放了他?”他突然低笑起来,笑声里全是寒意,“放了他,好让你们俩双宿双飞?”他猛地拽过我的手腕,将我拖到小哥面前,“看看清楚!这就是你忘了我之后,找的新欢?”
小哥急得额头青筋暴起:“你他妈疯了!我有老婆!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他眼神一厉,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冰凉的刃贴着小哥的脸颊划过,“在我的地盘找人?找什么人?找个借口拐走我的人?”
“别!”我脱口而出,心脏像被那刀刃割了一下。不知为何,看着小哥惊恐的脸,我竟想起了他披外套给我时的温度,想起他拉着我在废墟里小心翼翼迈步的样子。
他听到我的声音,动作猛地一顿,转头看我时,眼里的疯狂褪去几分,染上浓浓的委屈:“你心疼他?”他攥着匕首的手在抖,“在你心里,我连一个陌生人都不如了?”
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那些模糊的情绪又涌了上来——好像很久以前,我也这样看着他发疯,心里又气又疼,却偏偏狠不下心。
他突然甩开匕首,一把将我拽回怀里,下巴抵着我的额头,声音哑得厉害:“不准看他。你的眼里,只能有我。”
房梁上的小哥突然剧烈挣扎起来,麻绳摩擦着皮肤发出刺耳的声响。他这一动,倒像是提醒了他。他抬头瞥了眼小哥,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既然你这么碍眼,不如……”
“不要!”我死死抓住他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他救过我!没有他,我早就死在废墟里了!”
他的身体僵了一下,低头看我,眼神复杂:“他救了你?那我呢?”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祈求,“在你忘了的那些日子里,是谁把你护得好好的?是谁……”
他没说下去,只是突然转身,将我推到床边:“待着,不准动。”然后走向小哥,拖拽着绳子往门外走。小哥的身体撞在门框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等等!”我冲过去拉住他的衣角,“你要带他去哪?”
他回头看我,眼里是不容置疑的偏执:“不该问的别问。乖乖待着,不然……”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的脸,最终还是没说下去,只是甩开我的手,拖着小哥消失在走廊尽头。
门被“砰”地关上,落了锁。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空气里还残留着他身上的雪松味,熟悉得让人心慌。我走到窗边,看着外面依旧飘着的大雪,突然想起梦里那个披外套的瞬间——原来,早在废墟里,我就已经对“温暖”没有抵抗力了。
第二章:碎裂的记忆
不知在房间里待了多久,窗外的雪渐渐停了。月光透过结了冰花的玻璃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那座荒废工厂里的样子。
我蜷缩在床角,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床单。这床单的触感很熟悉,粗糙的亚麻布上绣着暗纹,摸起来硌硌的。突然,指尖触到一个小小的凸起,我掀开床单,发现是床板上的一道刻痕——像个歪歪扭扭的“忍”字。
看到那字的瞬间,脑子里像有根弦断了。
画面碎片般涌进来:
——同样的房间,我被铁链锁在床脚,他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手里拿着本书,却一页也没翻。我冲他吼:“放我出去!你这个疯子!”他抬头看我,眼里是化不开的落寞:“出去了,他们会杀了你的。”
——我发着高烧,意识模糊间,感觉他用冷毛巾敷我的额头,动作笨拙得像个孩子。我迷迷糊糊地抓住他的手,他僵了一下,却没甩开。
——我在他的书房里翻到一张照片,上面是个笑得灿烂的女人。他突然从背后抱住我,声音发紧:“别学她……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这些碎片像针一样扎进脑子里,疼得我捂住头蹲在地上。原来那些熟悉感不是错觉,这里真的是我待过的地方。而那个抱着我、囚禁我的人……我竟在那些被铁链锁住的日子里,偷偷记住了他看书时的侧脸,记住了他给我喂药时的温柔,甚至在他因为我一句气话而红了眼眶时,心里偷偷软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啊。”我喃喃自语,眼泪突然掉了下来。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一种荒诞的心疼——我们明明都动了心,却偏偏用最极端的方式互相折磨。
门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我赶紧抹掉眼泪,装作若无其事地坐在床边。
门开了,他走了进来,身上带着浓重的血腥味。他看到我,眼神柔和了一瞬,走过来想摸我的头发,我却下意识地躲开了。
他的手僵在半空,眼里闪过一丝受伤:“还在生我的气?”
“小哥呢?”我问,声音有些抖。
他沉默了一下,坐到我身边,距离不远不近:“他没事,只是……让他睡几天。”他的语气很轻,却带着一种让人不安的平静,“我只是想让他知道,谁才是你的归宿。”
“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咬着唇,“他有老婆,他是来找老婆的。”
“我不管。”他突然转头看我,眼神里的偏执又冒了出来,“就算他是天王老子,只要敢碰你,我就废了他。”他伸手想抱我,我却猛地站起来,后退了几步。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看着他,那些记忆碎片让我既熟悉又陌生,“你囚禁我,是因为喜欢我?可喜欢不是这样的!”
他愣住了,像是没料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说:“我怕失去你。上次我只是出去处理点事,回来就发现你不见了……我找了你三个月,我以为你死了。”他的声音发颤,“看到你和他在一起,我控制不住……”
“我被灌了药水。”我打断他,脑子里的碎片突然拼凑出更清晰的画面——有人捂住我的嘴,冰冷的液体灌进喉咙,我拼命挣扎,却只闻到一股铁锈味。“他们说,那会让我变成怪物。”
他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和后怕:“你……”
“我不知道为什么没变。”我看着他,“但我忘了所有事。是小哥在废墟里发现了我,救了我。”
他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突然冲过来抱住我,勒得我几乎喘不过气:“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半步。”
他的怀抱很暖,和记忆里一样。我没有挣扎,因为那些碎片告诉我,眼前这个偏执疯狂的人,也曾在无数个夜晚,偷偷给我盖好被子,在我噩梦时紧紧握着我的手。
只是,当他的唇靠近我的时候,我还是偏开了头。
“我忘了。”我轻声说,“我忘了喜欢你的感觉。”
他的动作僵住了,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
第三章:敌人的阴影
那一晚之后,他没有再强迫我。
他把我锁在房间里,却不再是冰冷的铁链,而是换成了一把精致的铜锁。他每天都会来陪我,有时是沉默地坐着,有时会给我讲一些“过去的事”——他说我喜欢吃甜的,却总嘴硬说太腻;说我睡觉喜欢踢被子,每次都要他起来好几次;说我曾偷偷在他的书里夹了片干枯的枫叶,他至今还留着。
这些细节像温水,一点点渗透进我空白的记忆里。我没有完全相信,却也没有反驳。尤其是当他从怀里掏出那片枫叶时,我看着他指尖的薄茧轻轻摩挲着枯叶,心里竟泛起一丝微澜。
小哥被关在隔壁房间,每天都能听到他砸门的声音,骂骂咧咧地喊着他老婆的名字。他似乎并不在意,只是偶尔听到小哥喊得凶了,会皱着眉出去,然后隔壁就会安静好一阵子。
“你到底把他怎么样了?”这天,我忍不住问正在给我削苹果的他。
他手一顿,苹果皮断了。“没怎么样。”他把苹果递给我,“给他吃的喝的,就是不让他乱跑。”
“他老婆……”
“找不到了。”他语气平淡,“他老婆被那些灌你药水的人抓走了,多半已经……”
“你怎么知道?”我打断他。
他抬眼看我,眼神深沉:“因为那些人,也是我的敌人。”
原来,他不是普通的囚禁者。他有自己的势力,也有宿敌。上次他外出,就是为了和那些人周旋,却没想到对方会绕开他,直接对我下手。
“他们为什么要抓我?”我咬了口苹果,甜得发腻。
“因为你是我的软肋。”他看着我,“他们打不过我,就想毁掉你。”他的指尖轻轻擦过我的嘴角,“幸好,你没事。”
他的指尖很凉,和记忆里他捂住我嘴巴时的温度一样。我突然想起那个半掩的房门,那个挣扎的身影——难道,那就是小哥的老婆?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几声闷响,像是有人被捂住嘴拖走了。他脸色一变,猛地站起来:“待着别动!”
他冲出去,反手锁了门。我跑到窗边,看到几个黑衣人翻墙进来,动作利落得像猎豹。他们手里拿着枪,直奔小哥被关的房间。
“不好!”我心里一紧,转身去撞门,可那铜锁纹丝不动。
隔壁传来小哥的怒吼声,接着是枪声!我急得团团转,突然看到床头柜上的台灯——那是个沉重的黄铜台灯,和记忆里他用来砸向敌人的那盏一模一样。
我抱起台灯,拼命砸向门锁。一下,两下……铜锁发出刺耳的响声,终于在第四下时崩开了。
我冲出去,正好看到他和几个黑衣人缠斗在一起。他身手很好,一拳就放倒一个,可对方人太多,他渐渐落了下风。更糟的是,有人已经撬开了小哥的房门,正拖着被打得半死的小哥往外走。
“放开他!”我捡起地上的一根木棍,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
一个黑衣人回头看我,眼里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哟,这不是没变成怪物的‘实验品’吗?正好,带回去给大人交差。”
他挥拳打过来,我下意识地闭上眼,却没等来预想中的疼痛。睁开眼,看到他挡在我面前,后背硬生生挨了一拳,闷哼了一声。
“走!”他推了我一把,“带着他走!从后门出去,一直往南,有我的人在那边接应!”
“那你呢?”我看着他被几个黑衣人围攻,嘴角已经溢出了血。
“别管我!”他吼道,“记住,我爱你!不管你记不记得,我都爱你!”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进我的脑子里,那些零散的记忆碎片突然炸开——他在我生病时红着眼眶喂药,他在我骂他时默默握紧的拳头,他在无数个夜晚,坐在床边看着我睡觉的温柔眼神……原来,那些被我遗忘的时光里,爱意早就疯长成了参天大树。
“我也……”我刚想说什么,就被小哥拽了一把。
“快走!再不走都得死!”小哥虽然虚弱,力气却很大,拖着我往后门跑。
我回头看他,看到他被一个黑衣人踹倒在地,看到他抬头冲我笑了笑,那笑容里有解脱,也有不舍。
后门被推开,冷风灌了进来,夹杂着雪粒。我被小哥拽着冲进夜色里,身后传来密集的枪声,还有他最后一声嘶吼,像是在跟我说再见。
“他为什么不走?”我问,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
小哥喘着气,回头看了眼那座亮着灯火的房子,低声说:“他要拖住他们,给我们争取时间。”他顿了顿,“那小子……是真的爱你。”
我看着那座越来越远的房子,心里空落落的。原来,忘记的记忆可以找回,错过的表白可以补说,可有些人,一旦转身,就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雪又开始下了,落在我的脸上,冰凉刺骨。我攥紧了拳头,在心里默念着他的名字——那个我刚刚想起,却又可能永远失去的名字。
第四章:失控的裂痕
雪地里的风像刀子,割得脸颊生疼。我被小哥拽着跑,脑子里全是他最后那个笑容,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得快要炸开。
“等等……”我猛地停住脚,喉咙里突然涌上一股腥甜。
“怎么了?”小哥回头,脸色惨白如纸,他的伤口还在渗血,每走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暗红的印记。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一股陌生的燥热从骨髓里钻出来,顺着血管蔓延到四肢百骸。视线开始扭曲,眼前的雪地变成一片猩红,小哥的脸在我眼里忽大忽小,他的声音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水,模糊不清。
“你……你怎么了?”小哥察觉到不对,伸手想碰我,却被我猛地甩开。
“别碰我!”我嘶吼着,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指甲在掌心掐出深深的血痕,可那股燥热越来越烈,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皮肤里钻出来。
是那瓶药水。它没有消失,只是在我身体里沉睡了。刚才的枪声、他的嘶吼、离别的恐慌……所有的情绪像钥匙,猛地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
“爷!你撑住!”小哥急得想去扶我,可我已经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骨头发出“咔咔”的响声,像是在重新拼接,皮肤下的血管突突直跳,鼓起一条条狰狞的青筋。
“滚……”我咬着牙挤出一个字,视线彻底被血色覆盖。我看到自己的手在变长,指甲变得尖利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只能听到自己越来越粗重的喘息。
“不好!”小哥的声音带着惊恐,“你别吓我啊!”
他想抱住我,可我像一头发狂的野兽,猛地挥开他的手。我的力气变得出奇的大,他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甩出去,重重撞在一棵树上,闷哼了一声。
“爷!”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可我已经看不清他了。在我眼里,他只是一个晃动的黑影,一个需要被撕碎的目标。
身体里的怪物彻底苏醒了。
第五章:染血的救赎
我像一阵风冲过去,小哥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我按在了雪地上。他的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难以置信的痛苦。
“爷……是我啊……”他伸出手,想去碰我的脸,声音微弱得像叹息。
可我什么都听不见了。怪物的本能驱使着我,尖利的指甲朝着他的胸口刺去。
“噗嗤——”
一声闷响,指甲没入血肉的声音在雪地里格外清晰。
小哥的身体猛地一僵,眼睛瞪得大大的,嘴里涌出一口鲜血,溅在我的脸上。温热的血珠顺着脸颊滑落,滴进雪里,绽开一朵朵刺目的红。
就在这时,一股奇异的感觉突然从指尖传来。不是撕裂的快感,而是……熟悉的温度。
这温度像电流,瞬间击中了我混沌的大脑。
我想起他披在我身上的外套,想起他在废墟里喂我喝水时小心翼翼的样子,想起他被吊在房梁上还冲我摇头的眼神,想起他拖着我跑时,即使自己受伤也不肯松手的倔强。
“小……哥?”我沙哑地开口,眼里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他看着我,嘴角突然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爷……你认出我了……”他的手缓缓抬起,想摸摸我的脸,却在中途无力地垂落。
“不……不!”我猛地回过神,想拔出指甲,可指尖像是粘在了他的伤口里,一动就牵扯着他剧烈地颤抖。
“别……动……”他喘着气,血沫不断从嘴角涌出,“我老婆……找不回来了……你……你要好好活着……”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神渐渐涣散,“替我……看看……春天……”
他的手彻底垂落,眼睛永远地闭上了。
胸口像是被炸开一样疼。我看着自己染满鲜血的手,看着他胸口那个狰狞的血洞,看着雪地里渐渐蔓延开的红色,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啊——!!!”
怪物的形态在尖叫中褪去,我变回了人形,瘫坐在雪地里,怀里抱着小哥渐渐冰冷的身体。
我杀了他。
那个救了我、照顾我、在我失忆时给我温暖的小哥,那个一心想找老婆的可怜人,被我亲手杀了。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我抱着他,一遍遍地喃喃自语,眼泪混合着他的血,疯狂地往下掉。
他说,让我替他看看春天。
可我连他的命都留不住。
远处传来了枪声和打斗声,大概是他的人赶来了。可我已经不在乎了。
我抱着小哥,坐在漫天风雪里,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一点点被冻僵、碎裂。
一天之内。
先是他,为了护我,生死未卜。
再是小哥,被我亲手杀死。
两个对我好的人,都因为我,落得这样的下场。
我想起他说的“我爱你”,想起小哥说的“你要好好活着”。
活着?
这样的我,还配活着吗?
第六章:灰烬里的余温
不知坐了多久,直到手脚冻得失去知觉,我才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
“爷!”
是他的声音。
我抬起头,看到他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身上沾满了血和雪,左臂不自然地垂着,显然受了重伤。他看到我怀里的小哥,看到我满身的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他……”他的声音发颤,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没有说话,只是麻木地看着他。眼神里的空洞和绝望,让他猛地打了个寒颤。
“怪物……你还是变成怪物了……”他喃喃自语,眼里闪过一丝痛苦,却还是一步步朝我走来,“没关系……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
“是我杀的。”我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在我变成怪物的时候,亲手杀了他。”
他的脚步僵住了,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
“他救了我。”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在废墟里,是他把我捡回来,喂我吃饭,给我取暖。他有老婆,他只是想找人。是我,是我忘了他的好,被怪物控制,杀了他。”
我笑了起来,笑声凄厉又疯狂:“你看啊……这就是你拼命想留住的人。一个会变成怪物,会杀死恩人的刽子手。”
他突然冲过来,一把将我抱进怀里。他的怀抱很抖,带着血腥气和冰雪的寒意,却还是死死地抱着我,仿佛要将我揉进骨血里。
“不是你的错……不是的……”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是那些人!是他们的错!是我没保护好你!”
“保护?”我推开他,指着小哥的尸体,“这就是你的保护?让我变成一个杀人犯?”
他看着我,眼里的痛苦几乎要溢出来:“我知道……我知道你现在很痛……但你不能这样作践自己……”
“作践?”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上面还残留着小哥的血,“我手上沾着他的血!我连他最后的愿望都做不到!我连替他看一眼春天都不配!”
我突然抓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狠狠地砸向自己的头。
“让我死!我要去找他道歉!”
他眼疾手快地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不准!”他吼道,眼眶通红,“你死了,我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
“我管你怎么办!”我挣扎着,像个疯子一样嘶吼,“我害死了他!我也害死了你!如果不是我,你不会被敌人追杀,不会变成这样!我就是个祸害!”
“闭嘴!”他猛地吻住我,带着血腥味的吻粗暴又绝望,“我不准你说这种话!你听着,你是我的命!就算你杀了人,就算你变成怪物,你也是我的命!”
他的吻带着不容置疑的偏执,将我所有的嘶吼都堵了回去。眼泪混合着血和雪,在唇齿间蔓延,又苦又涩。
我最终还是安静了下来,任由他抱着我,吻着我。
因为我累了。
累得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远处,他的人已经清理完了敌人,正小心翼翼地看着我们。雪还在下,落在小哥冰冷的身体上,落在我和他纠缠的身影上,仿佛要将这一切都掩埋在白色的寂静里。
我看着小哥渐渐被白雪覆盖的脸,心里只剩下一片荒芜。
两个至交。
一天之内,全没了。
换回的神智,原来不是救赎,是更深的地狱。
第七章:无处可逃的囚笼
他把小哥埋在了那棵他撞过的树下。
没有墓碑,只有一堆新土,上面插着一根树枝,树枝上挂着半块小哥没吃完的干粮——那是我从他口袋里找到的。
我站在墓前,一动不动,像个雪人。他站在我身后,沉默地陪着。
“他说,想看看春天。”我轻声说,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等春天来了,这里会发芽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走上前,轻轻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很凉,带着伤后的颤抖。
“我们走吧。”他说。
“去哪?”我问,眼神空洞。
“回家。”他说,“回我们的地方。”
我笑了笑,笑得比哭还难看:“那里不是家,是囚笼。”
“那我就把囚笼变成家。”他看着我,眼神里的偏执从未改变,却多了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我会对你好,会弥补所有的错。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别离开我。”
“如果我想让你放了我呢?”
他的身体僵了一下,眼神暗了暗:“除了这个,什么都可以。”
我就知道。
他还是那个他。爱得疯狂,爱得偏执,永远学不会放手。
我们回了那座熟悉的房子。
他没有再锁门,却也没有给我任何逃跑的机会。房子周围都是他的人,像无形的墙,将我困在中间。
他每天都陪着我,给我做饭,给我换药(我在变成怪物时也受了伤),给我讲很多很多过去的事。他说我以前很喜欢院子里的那棵梧桐树,说我总爱在树下看书,说我曾偷偷在他的汤里加了很多盐,看着他皱眉的样子偷笑。
这些细节很温暖,可我听起来,只觉得讽刺。
如果那些都是真的,那我为什么会在被囚禁时动心?为什么会在失去记忆后,对他既熟悉又抗拒?为什么会亲手杀死那个给我温暖的人?
“我想起一些事。”这天,他给我削苹果时,我说。
他手一顿,眼里闪过一丝期待:“什么事?”
“想起你把我锁在地下室。”我看着他,“那里很暗,只有一扇小窗户。我每天都在数日子,数到后来,连数字都忘了。”
他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削苹果的手开始发抖。
“还想起你因为我多看了别人一眼,就把那个人的眼睛挖了。”我的声音很平静,像在说别人的故事,“当时我很怕你,怕得整夜整夜睡不着。”
“不是的……我那是因为……”他想解释,却被我打断。
“可我也想起,你在我生病时,三天三夜没合眼。”我继续说,“想起你把所有好吃的都留给我,自己啃干硬的面包。想起我故意惹你生气,看你明明很气却舍不得打我的样子,心里偷偷觉得好笑。”
我看着他,眼神复杂:“你看,我记得好的,也记得坏的。可这些记忆,除了让我更痛苦,还有什么用呢?”
他放下苹果,突然抱住我,头埋在我的颈窝,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对不起……对不起……”他不停地重复着,声音哽咽,“我只是太怕了……怕你像他们一样离开我……我不会了……真的不会了……”
他的眼泪打湿了我的衣领,温热的,带着浓重的悔意。
我没有推开他,也没有回应他。
心里像被挖空了一块,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我知道他爱我,也知道自己曾经在那份扭曲的爱里动过心。
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小哥的死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在我的心里,时时刻刻提醒着我,我是个罪人。
就算他把囚笼布置得再像家,就算他把所有的温柔都给我,我也永远忘不了雪地里那摊刺目的红,忘不了小哥最后看我的眼神。
这里不是家。
是炼狱。
而我,是那个注定要在炼狱中永远忏悔的囚徒。
第八章:迟来的告白
日子一天天过去,春天真的来了。
院子里的梧桐树抽出了新叶,嫩绿嫩绿的,阳光透过叶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常常坐在树下,看着那棵树发呆。想起小哥说的“替我看看春天”,眼泪就会不知不觉掉下来。
他总是默默地陪着我,不说话,只是在我哭的时候,递给我一张手帕,然后安静地坐在我身边。
他不再提过去的事,也不再强迫我做什么。他变得很安静,眼神里的偏执渐渐被一种小心翼翼的温柔取代。他会记得我不吃香菜,会在我半夜惊醒时默默给我倒杯水,会在我盯着梧桐树发呆时,悄悄在我身边放一件外套。
他在学着爱,用一种不那么极端的方式。
可我知道,太晚了。
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再也无法弥补。
这天,他端来一碗甜汤,放在我面前。是红豆汤,熬得糯糯的,甜得恰到好处。
“你以前很喜欢喝这个。”他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我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喝着。甜味在舌尖散开,却一点也暖不了心。
“我想起你的名字了。”我突然说。
他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惊喜:“什么?”
“阿烬。”我说,“你的名字,叫阿烬。”
记忆里,我曾在他睡着时,偷偷看过他贴身带的玉佩,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烬”字。那时候我还嘲笑他,说这名字像烧完的灰烬,不吉利。
他的眼眶瞬间红了,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
“我还想起,你说过,等我愿意了,就带我去看海。”我继续说,勺子在碗里轻轻搅动,“你说海边的春天,有很多很多花。”
“嗯。”他声音沙哑,“我说过。”
“阿烬。”我抬起头,看着他,“我们互相喜欢过,对不对?”
他愣住了,随即用力点头,眼里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对!我们喜欢过!你说过,就算被我锁着,也……”
“可我们都没说出口。”我打断他,“在你外出前,在我被灌药水前,我们都没来得及告诉对方。”
他的眼泪掉得更凶了:“是我的错……我总是怕你不喜欢我,怕你只是因为被囚禁才……”
“不是的。”我摇摇头,“我是真的动过心。在你笨拙地对我好的时候,在你因为我一句话就开心半天的时候,在你明明很凶却舍不得伤害我的时候。”
我看着他,眼神平静而哀伤:“阿烬,我喜欢你。以前喜欢,现在……也还残留着一点喜欢。”
他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你……”
“但我不能和你在一起。”我轻声说,“小哥是因我而死的。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能忘了他。我不能带着一条人命的重量,心安理得地接受你的爱。”
他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嘴唇颤抖着:“那……那我们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摇摇头,“也许,我们注定要这样纠缠下去,在愧疚和爱意里,互相折磨。”
我站起身,走到梧桐树旁,伸手抚摸着粗糙的树干。树皮上,不知何时被人刻了一个小小的“哥”字,刻得很深,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是他刻的吧。
他在用他的方式,替我记住那个被我杀死的人。
我转过身,看着他。他站在原地,眼里的光芒一点点熄灭,只剩下无尽的痛苦和绝望。
“阿烬。”我说,“我不会走的。”
他猛地抬头看我。
“我会留在这里,守着这个院子,守着这棵树。”我看着他,“就当是……赎罪。”
他看着我,久久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无尽的苦涩,却又有着一丝释然。
“好。”他说,“你留下。我陪着你。”
“不管是赎罪,还是别的什么。”他看着我,眼神温柔得像一汪春水,“只要你在,我就在。”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他的脸上还带着泪痕,却笑得无比认真。
迟来的告白,终于说了出口。
只是,这告白里,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