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下着小雨,天色有点灰暗。想起南方也正是绵绵细雨的季节。虽然这么点雨跟南方的雨季比起来相差甚远,还是让我忍不住想起南方的点点滴滴。
敲打文字的过程,不小心想起一首暴露年龄的老歌小虎队的《十七岁的雨季》。有一段歌词:什么样的心情,什么样的年纪,什么样的欢愉,什么样的哭泣,十七岁那年的雨季,我们有共同的期许,也曾经紧紧拥抱在一起。
没有深究过为什么十六岁是花季,十七岁就是雨季。不过十六岁以前的时光,确实是整个学生生涯中最快乐的,与同学各种吹牛开玩笑,说段子,从来不需顾忌太多。到现在跟那时候的小伙伴聚在一起,说到搞笑雷人的地方,仍然会毫不顾及形象开怀大笑。
或许是因为那个年龄不那么敏感,没有太多心理上的需求,也不会期望朋友能对自己有更深刻的理解。为什么过了十六岁就又不一样了呢?彻底告别儿童期,完全进入青春期,身体心理都发生着巨大的变化。长大了,烦恼不知不觉中就变多了,然后常常容易善感流泪,可不是像雨季一般么。
认识吴,正好是在十七岁,她的家在乡镇上,我的家在离学校几百米的地方。我的一个朋友跟她一个宿舍,偶尔碰上,就这么认识了。见面第二次,正是快暑假的时候,她居然主动跑来问我“:暑假期间,我的一些行李能不能放你们家寄存一下。”对她的直接有些惊讶,大部分朋友跟我一样委婉,出于友好,没有太废心思掩盖自己的惊讶之情,也直接蹦了一句“:当然,放我们家再合适不过了,离学校很近。而且我们家还有一层楼没有人住,有的是地方。”
暑假很快到了,吴也叮铃哐当的来回往我家里搬着她的东西。很直接爽快的一个女孩,跟我所有的朋友都不一样。忽然间对她有了兴趣,以至于那个暑假之后,有些许冷落了旧朋友。
她很爱看武侠小说,做事看着大大咧咧。后来深入交往中,发现她其实心思缜密。跟我一样爱研究人的言行举止以及分析他人的性格。我们有聊不完的话题。经常她说了上句,我就知道她下句想说什么了。又或者我刚刚张嘴,她就知道我要跟她说什么了。十七岁的我们对于这种朋友间心灵上的高度默契,甚是感动,亦觉得异常的珍贵。
那段时间,有烦恼的事,总会想着去找她,她也如此。渐渐地依赖上她,甚至有点上瘾,她兴许多少也感受到了我的异常。一直认为自己独立,内心足够强大。当有人让我泛起波澜,还是会被击破。
我们的亲密关系维持了不到一年时间,便开始渐渐疏离了。高中生涯的最后一年。大家都想着最后冲刺。同学朋友之间,没太多时间去顾及彼此。吃了饭,立马就想着奔到教室。当然吴也不例外。看着这般光景,我也跟着紧张了起来。每天上课下课学习吃饭。而心理上的问题,一直没有得到解决, 又盲目的开始了新的一天学习。
吴每天自信满满,跟着她周围的人有说有笑进入他们班教室。可是唯独没有时间再来找我。我努力掩饰自己的失落,一头扎进教室里,进而浮想联翩,是不是我们的友谊出问题了?还是彼此了解太多,她不再喜欢我了?并不担心她把我的小秘密告诉其他朋友,只是害怕她与我渐行渐远了。每当想到这些,总有那种即将失去一样很珍贵的物品一般,心里空荡荡。我终于憋不住,邀请她周末一起爬山,我想单独跟她待上半天。
那天同样下着毛毛细雨,不用撑雨伞,也一点不影响人们外出行走。我们一路没有太多言语,一直爬到半山亭,站在半山腰,俯瞰着那个小城市,因为出了一身汗,风吹着凉飕飕的。
我努力组织语言,想把苦恼一吐为快,可是最后却只蹦出了一句“:我是否在你心里最安全的位置?”
她愣了一会“:你就是在我心里最安全的朋友,因为我知道无论我走到哪,我只要回到这里,走进那条老街,找到你们家,就能找到你,对于我来说,这就是一个最安全的位置。”
其实我更希望她说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如果有烦恼的事,还像以前一样一起畅谈;如果见面不方便,递上书信也可以。我是多么热切地期望,一如从前。
她的回答,在很久以后,我才能理解。她的家人不在这个城市,母亲去世之后,她每个周末回家,都是一个空房子。高中三年,除了某个暑假跑另一个城市找她父亲。所有节假日,她一直自己一个人在出租房待着……孤独一直笼罩着她。她从小生活的地方,虽然并不遥远,可是再回去已物似人非。所以能在一个固定的地方找到我,我就是让她感觉最安全的一个人。确切的说十八岁的我深深地埋在自己的困扰里,并没有用心理解她,导致了后来她离得更远了,甚至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她的目标是考上广东一所重点大学,那样离她爸爸干活的地方就更近了。出于对一个朋友真诚理解,我又怎么能这般自私,要求她太多呢。我淡淡的说“:明白,你的想法总是让人耳目一新,听你这么一说,释怀了。谢谢你的陪伴,最后的时间里,全力以赴吧。”
其实我并没那么干脆利索,只是装着岁月静好,没有歇斯底里地暴发而已。一直控制着自己不去想她。给她写了好长好长的信,可是一封没递出去。在校园里碰上,也故意绕道躲着她。当然躲不开的时候,总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打招呼。
已经高三最后一个学期了,所有人都在拼尽全力,可是我却一直走不出困扰。寻求父亲母亲的理解与开导已不大可能,因为许多事情压根不想跟他们说起。因此一直把希望寄予朋友身上,希望和从前一样,周末可以偶尔一起聚聚,谈天说地,但是所有人都异常的抓紧时间。
整个高中生涯,在大家都特别努力奋进的一年,我在浑浑噩噩中度过了。成绩从中上,回落到中等偏下。
我不知道如何甩掉暗藏于心的懵懂爱恋,同时也深深质疑着友情,外加父母的期盼,还有学习学习。所有的事情看似相互独立不影响,可实际上有着连锁反应。
父亲母亲一直忙于工作,所有的事情,都得自己独立完成面对,他们也难得会愿意为我停留那么一点时间。那个年龄,跟朋友联系得异常紧密,也深深的依赖着他们。一旦友情出现点裂痕,会烦恼上好长时间,然后还会质疑友谊的脆弱。我们都很在意是否在彼此心里最安全的位置。
回想起那段时光,那时候真是异常的任性与狭隘。那个年龄,看人看事都看得很重,失去一些东西,仿佛失去了所有,喜欢一个人一样东西,会有强烈的欲望去占为己有,希望那个人的全部都是自己的,接受不了隐瞒与欺骗。
我是否在你心里最安全的位置?曾这么深切期望朋友的肯定与认同,这么深切的想拥有她们的所有。再回想,一切都变得恬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