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漠在外婆家长大,我的外公爱喝茶。
用起茧子的大手屈三指从罐子里取出茶叶一小撮,放进透明的杯子里。沏一壶滚开的水,只倒半杯。茶香伴着热气袅袅,他闻一闻茶再晃一晃脑,气定神闲的说,“好茶。”
聪明的小漠漠从外公陶醉的表情上看出茶一定比牛奶好喝。于是吵吵着说,“我也要喝茶。”
外公看着我,无奈的笑笑,也捻一撮茶,放进我的奶瓶。我喝了一口“奶茶”,甜苦交错,有种宝塔糖的味道(没错,就是那种打虫药),之后也学着外公摇头晃脑,“好茶。”
我记得外公弯腰捧腹的笑。外婆却咆哮,“你这个老东西,就爱捉弄孙女。”
忘记说了,我爱吃宝塔糖。
后来漠漠喝咖啡,外公还是爱喝茶。早晨煮开了一壶水,他倒半杯,剩下的留给我萃咖啡。
咖啡的浓郁惹人醉,盖过了外公的淡茶味。
他闻一闻茶又嗅一嗅我的咖啡,煽动着大鼻翼。“不行不行,这个外国的咖啡哪有我的茶好。”
漠漠不服气,于是反驳,“外公没有喝过咖啡,怎么能说不好呢?”
外公哪肯让这外国的东西冒犯了他茶的权威,于是学着我的样子抓一小把咖啡粉直接扔进了他刚泡的茶杯。咖啡和茶叶融合的香气扑鼻,外公也显得很得意。
喝完一口,他捋一捋花白的胡子龇了龇嘴,收着眉毛假装醉咖啡,也学着我平时喝咖啡的样子说,“嗯,不错的咖啡。”
想到小时候的事我忍俊不禁。外婆轻轻敲着我笑得起起伏伏的背,宠溺的说:“你这个小东西,就爱捉弄你外公。”
有一次我问外公,“外公,咖啡和茶一起喝是什么味儿啊?”
“就像大灶煮饭的刷锅水。”他想了想又说,“其实我们小时候还就爱喝那米饭吃完后的刷锅水,还有一种烧糊了的锅巴味,能扛饱。”
从那以后,外公也时常喝咖啡,他喝咖啡的时候心里想得是他童年的刷锅水。
长大后的漠漠也偶尔喝奶茶,因为奶茶里有我爱吃宝塔糖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