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陵上柏,磊磊涧中石。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第十个七天了,中阴之期已过,从此后那山岭间将是何等寂寞。
我永远记得那个夏日的午后,你提着两壶酒,一包鸡蛋,一把挂面从饭厅的窗外经过,屋外阳光灼灼,十分恼人。我站在窗内问你要去哪儿,你说:我去找你泗佬爷喝两口酒。奶奶便对我说怕是泗佬爷今天生日罢。
正是,孤寡一人,瘫卧在床的泗佬爷的生日,除了你这个老朋友还能有谁记得呢?那时候我便想:噢!原来大人也要“找朋友”,我原以为那是孩子的专利,是仅属于我们的正经事务。原来大人也需要朋友,原来即使日日劳作,一刻不停歇的人,他也会有抽出一点时间来找他朋友的时候!
次年春天,缠绵病榻数年的泗佬爷,终于逃离出他那阴冷凄清的夯土小屋,彻底地摆脱了疼痛对于他那衰朽的病体与灵魂的折磨。
此后十余年,村里常相往来的老人们接连辞世,在那“仿旧半为鬼”的孤独境地中,余你孑然老去。
数不尽蝉雀聒噪的漫长午后,数不尽星月零落的寂寥长夜,你就那样如一尊泥塑一般,枯坐啊枯坐,枯坐中絮叨着那些无人接茬的远古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