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瞅着晾衣绳。自己刚洗的秋衣裤,滴答着水珠,时不时风来一卷,水珠四处飘洒,像局部阵雨。
母亲的红围巾,也搭在上面,不过是溜达热了,随手搭上的。见父亲晾衣,母亲让父亲顺手收了。
风挺毒,一阵呼呼叫嚣。红围巾像在荡秋千,一荡比一荡高,做着高难的卷腹回旋。
父亲干看着,想揪住它,扑抓了几下都不得要领。本来就穿着拖鞋,脚下打滑,这几下扑抓,鞋子都脱脚而出,差一点跌倒,父亲很狼狈。
一撮鼻尖,看准时机,父亲这次,双手抓小鸡一般一搂。“啪”,红围巾没捞住,倒拍得巴掌响,凭空搅起风云,一大团杨絮随着父亲的动作四处穿梭,和父亲躲猫猫玩。
母亲一旁笑得双手叉腰,“老是笨呀”,自己过来动手取。
又是一阵狂风,围巾似乎认主,不待母亲动手,自个儿就主动扑进母亲怀里,像个腻歪的幼童。还没等母亲反应过来,又顽皮地往回爬高飞升,扯得母亲一身静电,噼啪作响。
母亲条件反射,似乎总是慢半拍。晾衣绳下,母亲也是手舞足蹈,好不容易拽住了,却对搭着扯不下来。刚微微一离手,那风就像泥鳅,出溜一下带着母亲的红围巾滑脱,等母亲反应过来,一握手,不过是空心拳头而已。
母亲也上劲了。碎步跟紧,从高空开始捕捉,十指张开,枯瘦的十指迎着太阳。母亲眯着眼,皱着鼻子,那红围巾有意思,轻轻缠绕盘旋母亲的手尖,就是够不着。
今个有风,父亲不嫌事大,在看母亲热闹。呵呵笑着,完全忘记自己刚才还在老鹰捉小鸡。
仰了半天头,颈椎病的母亲有点眩晕,晃了一下。父亲心知不好,赶紧去扶,不成想竟意外地一头撞上红围巾,往母亲怀里一带,顺便也拉紧了母亲的手,一扯。
迎风糊住眼睛的父亲,被红围巾兜头笼罩,像个抢亲的新郎,母亲惊魂未定,捂住心口,完全红了脸庞。
有意思的风带着喜气,有喜气的风带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