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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下楼拿外卖的时候，转身就突然遇到一个朋友，招呼还没打完，他就拉住了我手，紧接着就是一个我意想不到的拥抱。

因为太突然，我直到分开时都还没搞清楚状况，然后他来了一句：

“我要走了。”

我像是被电了一下，一股不知名的力量从耳朵涌进我心房，才恍然意识到，毕业了，好多朋友要分开。

忽然就想起，很多不常联系，但扎根在心里偷偷生长的朋友。

- 01 -

记得前段时间，有一次在外面吃饭时，我正在收银台前取着餐，忽然有人用力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当我回过头时，她已调皮地躲到我的另一边。

她笑着和我打招呼，灿烂得像春朝怒放的花。

当她离开时，我转头看了眼她的背影，心下感慨：许久未见，还是这么热情啊！于是我在吃饭时，不断地想起和她的交集。

她是我的一个大学同班同学，只是大四没课之后，便很少见面了，各自在奔波，忙着论文忙着工作。记起她是大一开学军训时，最先和我聊天的几个女孩之一；记起和她的每次偶遇，都总是她主动而热络地和我打招呼；记起曾和她同打一伞遮阳而过的校道。

或许我应该向她道声歉，因我今天表现得太冷漠了些，全程只有一句话，两次点头。她热情地拍肩膀跟我打招呼，我惊讶了一句：“吓死我了。”她问我在买什么，我看了一眼自己手中拿着的东西，她自己接话道：“是绵绵冰啊？好吃吗？”我点点头。她离开时道一句走了，我还是点点头。

我似乎从没有与她面对面地深刻交谈过，甚至在微信上也相谈甚少，但即使我再冷淡，她的热情也从来未减半分，令我回想时有感动，也令我永远无法忘记她，一个天真热情的女孩。

张晓风在《一一风荷举》里有一句话：“人间永远有秦火焚不尽的诗书，法钵罩不住的柔情。”

其实人间还有世故磨不掉的友情。总有一些人，年月再怎么变，他也不会变；总有一些朋友，联系得再少，他仍是好友，无论石烂松枯，星移斗转，他仍在你心里占着老友的一席之位。

- 02 -

还有一个，同样是一个许久没联系过的朋友，我在微信找她谈件事情，本想在微信上聊聊心事，可她却雷厉风行地说：“我在广州，明天见一面吧。”于是第二天，我风风火火地坐了两个小时车从学校出去市区见她，也在地铁口等了她大半个小时，然后聊了整整一个下午加傍晚，直到七点半和她在车站分别。

和她因为健身而认识，算来已有三四年，但交谈的次数却没有多少，也许在旁人眼里，我俩即使不是泛泛之交，关系也铁不到哪里去，可是我们偏偏就是“一言不合”就见面，不管舟车劳顿风雨交加，仿佛一起长大多年未见的发小。

她把一头长发剪短又染了个夸张的色，我从小碎发变成了长发；她比以前胖了些，我却因为没有锻炼跌回了百斤以下；她被病痛折磨得有几分憔悴，我可能也比以往多了几分迷茫。春蚕来不及吐丝，岁月便把我们对对方的印象腐蚀得面目全非，可那日见她时，生不起半分陌生感。

说来有趣的是，与她见面打过招呼后，她没问我要去哪里，二话不说便领着我往地铁里走，我虽比她大了两三个春去冬来，却像个弟弟一样跟在她身旁。我们一边走一边聊，她独立自强地向路人问路，她带着我找了家餐厅吃饭喝冷饮，她脱掉外衣护着我与我一起挡雨，后来我和她说：“你当时转身走进地铁口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很酷，心里想着，嗯，跟着你走就对了。”

她笑了笑，说这是好友之间的互相信任。

我点点头，有些朋友，并不会因为少联系少见面就渐行渐远，相反地，即使联系再少，也依然值得信任甚至依赖，你可以放心把后背交给他。

那日我们从餐厅出来后，便开始狂风大作，暴雨倾盆，我们躲到一处漆黑的安全通道里避雨聊天。在那样一个幽暗的楼道，我们坐在楼梯上，从抑郁聊到生活，从生活聊到梦想，从梦想聊到音乐，从音乐聊到电影，从电影聊到人生，从人生聊到朋友，一直到推门离开光线照进来时，仍然觉得时间走得太快，还有太多话来不及说。

当时唯一的光是我手指里夹着的烟，尽管看不清她的神情，但在话语里我分明听出她双瞳中闪烁跳动的神色，听到她急缓变化的心跳。

相信她也一样。

当时在黑暗里她说了一句话，我想我牙齿掉光双目黯淡时都不会忘记。

“现在和你聊着天，我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在活着。”

我咽了下唾液，外头呼啸的风雨反而令我更从容更宁静，像渔船泊进了港湾。

后来我送她到车站坐轻轨时，分开前她问我这次见面什么感受，我想了想说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大概在那一天之后，我们在对方的心里，都是一个有趣的灵魂，联系再少，时光再快，也是不变的好友。

正如唐代诗人韦应物的两句我很喜欢的诗：

“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欢笑情如旧，萧疏鬓已斑。”

最后我从广州南站穿过整个广州北上回白云，而她南下向珠海，我不知道在车站里她有没有回头，但我没有回。

- 03 -

细数下来，我还有很多这样的朋友，一个个名字掠过我的脑海。

一个不常联系的大学师兄，最早给我寄了毕业礼物；一个离校的外地同学，以前的每一次送别都是他目送我离开，包括他离开广州的时候，还是他看着我先走；一个出国念书的高中学长，每每他回来时相见总如兄弟；一个多年未见的高中师姐，我一如既往地喊着她部长，觉得分外亲切……还有很多多年未见的朋友，小学的初中的高中的，此刻我多么想和你们见上一面，即使我可能会因为热泪盈眶而失态。

这些朋友明明不常联系，但他们在我心里却始终占据着位置。而就是这样一些不常联系的朋友，却在每次聊天时见面时，感情愈发地醇厚，像多年未启封的一坛老酒。每每想起他们，感动都像洁白柔软的棉花一样将我包围。

我曾和和一个朋友说过：“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啊。”因我每次找她时，她都会反问式地抱怨：“你还会记得我？”我哑然失笑，我承认我有时候是冷漠了点，可我真的从来没有忘记过可爱的你们，反而在想起时碰面时，无论我脸上情绪如何，我心里都是动容的喜悦的。

其实我想和她说，小姑娘啊，好朋友即使多年不联系，也还是会在的，那才是真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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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朋友又何须常联系，见面时一个眼神便确认了所有，即便一别十年，也仍然欢笑如旧。

春光里有故人来，匆匆又别了青山未改。愿他日再见时，我能冲动地给你们一个拥抱，如果不能，愿我们分开时都不要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