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新学员都要带一次新兵。新兵入营是12月中旬,在老兵复员之后。
机关直属队的新兵通常和其他营的新兵合编,如通信连的新兵和坦克三营的新兵编为一个新兵连,警侦连的新兵和坦克一营的新兵编为一个新兵连,各作为其中独立的一个新兵排。
新兵集训的时候也是各个营连新学员集中相识的时候。龙昊就是通过同带新兵和坦克三营的几个新学员建立了亲密关系的,大家既相互帮助又相互竞争,后来发展的都不错。
让新学员带新兵,主要目的还是检验和提高新学员对共同条令的熟悉程度,培养他们基本的带兵能力。
这个时期,也是部队共同科目训练阶段,是每年训练的开局阶段,新老兵都在训,但主要是训练新兵。
这里的冬天是很冷的,凌厉的北风经常呼啸在营区上空,冷空气疯狂地向人身上钻,肆虐着每一寸温暖的所在。寒风中的树木以及其他什么物件,都像伫立在操场上的新兵一样瑟瑟发抖。白天,太阳灰蒙蒙的悬在天上,它的光和热此时是那么贫乏,只能无可奈何地注视着大地上的人和物。
新兵训练主要解决的是如何促使新兵从一个地方青年转化为一个革命军人。训练的内容除了军事技能外,还包括生活的方方面面,如起床、叠被子、吃饭、睡觉、上厕所等,专业术语叫做一日生活制度和整理内务。
队列训练是训练的重头戏。通过队列训练,一方面可以培养新兵基本的军人姿态,如要站如松、坐如钟、走如风,学会停止间转法,蹲下、起立,敬礼、礼毕,齐步、跑步、正步,以及班队列等等。更重要的是,通过训练,养成令行禁止、整齐划一的军人作风,这是军人最重要的底色。
此时,龙昊才感觉到自己所读的军校还是很不错的。学校一直都很注重教学法的训练,这为学员到部队组织训练打下了很好的基础,至少对训练流程是很清楚的。
不过,由于各军校的专业特点不同,在训练内容上侧重点也是不一样的。在这里,龙昊还需要根据队列条令规定的不同内容,研究它们的动作特点,编写相应的训练教案,在实践中摸索解决提高训练效能的办法。
每一名新兵都是怀着很好的梦想来到军营的。但梦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过去十多二十年养成的个体习惯,现在全部要按照部队规矩来,对新兵来说是个巨大的身体和精神考验。
队列训练是个细活,需要反复练习,十分枯燥乏味。而体能训练则比较粗犷,就是跑、跳、拉、蹲、撑,出大量的汗,直至腰酸背痛腿抽筋。
龙昊所带的新兵排共有30个新兵,来自五湖四海、四面八方。
新兵每天要比规定的起床时间早半个或一个小时,主要是早点起床叠被子。
叠被子是中国军队内务工作的重点,也是体现一个中国军人素养的关键窗口。新兵的军被都是刚从军需库房中发放出来的,没有形状和棱角,需要他们反复叠压。
很多新兵怕叠被子,因为要把柔软的被子叠出横平竖直的棱角真的不是一朝一夕之功。而若是叠不好被子,在每日的内务检查中受到批评,往往会被惩罚。
起床叠完被子,就要赶紧打扫室内外卫生。窗户、窗台、柜子等要擦得一尘不染,用手摸见不到一点脏迹才行。地面也要打扫得没有一点尘土或纸屑。物品摆放要符合条令规定,且全班或全排人的物品要摆到一条线上,包括牙刷把都要在一个方面,窗户也要向一个方向打开,开口角度也必须一致。
其实这些工作都应该在起床出操回来后才干的。但因为新兵技能不过硬,干起活来比较慢,就只能提前起床,早点把能干的活儿干完,那样出操回来就轻松一些。
起床号吹响到集合有十分钟时间,但集合速度也是每天各班、排、连之间不比赛的比赛。集合号一响,那个单位集合慢了,一目了然,不用领导讲评,单位领导自己都会觉得没面子,一般都会重新吹哨集合,或者先惩罚跑上几圈再重新集合。对新兵来说,这种惩罚是家常便饭。
出操回来,新兵们还要继续打扫内务卫生,而且要给班排长把洗脸水打好,把牙膏挤好,等班排长洗漱完后再倒掉,清理干净。这种做法实际上是一种陋习,但几乎所有的中国军队都是这样的,也许是因为和平年代与战争年代的部队有区别吧。
新兵上厕所和吃饭都是有时间限制的,通常为5分钟,班长会拿着秒表正儿八经地卡。
不能按时间节点上完厕所和吃饭,都会受到惩罚。
有的新兵因为本来做事就比较慢,加上体能训练的量也比较大,按时间吃饭吃不饱,就偷偷地把馒头藏在身上,带回宿舍,待晚上班长睡着后再在被窝里偷偷地吃。
这么干看起来十分不人性。但对于这帮新入伍的战士来说,确实是培养雷厉风行作风的一个有效办法。
龙昊他们在军校时也是这样度过的。习惯成自然,现在龙昊吃饭自觉不自觉的也就几分钟完事。
新兵班长会利用一切时间来训练新兵。比如,出早操回来解散时,不可能让新兵轻轻松松上楼去,要么让他们跳上去,要么让他们两人一组背上去。还如吃饭时不能讲话,有人讲话就会受到惩罚,让你站着吃算是轻松的了,很多时候是需要蹲着马步吃饭的。
在操课时间,除了按计划正常组织训练外,由于新兵犯错多,受到的惩罚也特别多。比如,一个队列动作没有做到位,通常要做几个俯卧撑长长记性,或者跑几圈加深点印象。
团里的训练场在这个季节光秃秃的,寸草不生,裸露着褐色的大地,表面是一层可随风扬动的浮土。新兵每次操课结束后,帽子上、脸上、身上满是泥尘,脏兮兮的。但他们已经没有心思考虑脏不脏的问题了,只求能在班长规定的时间里把活儿干完,能抓紧吃上一顿饱饭,算是谢天谢地了。
新兵在中午是不可能上床睡觉的,尽管条令规定要午休。新兵班长一般会利用这段时间让新兵练习压被子、叠被子,也可能让上午训练时问题比较多的新兵练习队列动作或其他军事技能,反正总会找点事情给新兵干的。
每天晚上看完新闻后是新兵体能训练的黄金时段。
此时,这些班排长们各显神通,从过去自己新兵时期所受的磨难中充分提取经验,采取各种方法,强化新兵的臂力、脚力、腰腹力,训练量都很大。
一般是先跑个三公里或五公里热热身,跑在后面的再加几圈。
然后就是俯卧撑,什么时候新兵的汗水把自己身下那块寸土全部滴湿了才结束。
再后面是蹲下起立,两人一组,一人骑在另一人脖子上,直到站不起来为止。
上了床之后还要端腹,几分钟而已。
这些都是规定动作,每晚必不可少的。
当然了,各新兵连之间既相互竞争,也是相互学习的。哪个新兵骨干想出了什么新的训练方法,很快就会在整个新兵营展开,只不过苦恼的是那些可怜的新兵。
每晚的军营是最热闹的。跑步时的呼号声此起彼伏。训练内容的不同,也使训练场精彩纷呈。每个新兵的汗水集合起来蒸腾在空中,白茫茫一片,犹如仙境,其中充斥着各种汗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