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受过的伤害,忍受的不公,残缺的部分,因为我爱你,所以都由我来一一填补。
文/沈鹿之
最近我和曹小姐常常打电话。
我给她买了裙子,买了鞋,买了包包,可曹小姐实在不怎么聪明,总是不知道快递在哪里拿,一副没头没脑的样子。
所以我们电话频繁,我要时时刻刻通知她,什么时候该去哪里拿她的包裹,以及问她对我买的东西是否满意。
是的,我的母亲,某种程度上是一个很迷糊的人。
放假了,长长的暑假,我整个人都很懒散。
七月的天气来回变换,一场场暴雨,一出出烈日。
她在电话那头嘱咐我,回来的时候,带些厚衣服才是。
因为早晚凉,因为我实在不怎么幸运,年纪轻轻,我就得了一种在老年人之间特别时髦的病——风湿。
我跟她说,天气变化的时候,我腿会疼,她讶异反问我,你才多大啊怎么会这样。
我快速的总结了一下原因,我说初高中那几年,我很笨,总是抢不到热水,冬天用冷水洗脸洗脚,甚至洗头。
她似是想说些什么,但哼哼唧唧了半天,最终是找了另一个话题。
她问我多久回家。
我坦诚的告诉她,我一点都不想回家。
她语气有些温怒,问我为什么不想回去。
尽管我的脑海里浮现了诸多我不想回去的原因,但最终,我只是总结说,我不知道怎么跟父亲相处。
未成年的时候,我胆战心惊的过着与父亲亲子之间相处的时光,生怕自己哪里做不好惹得他不开心,成年以后,我便顺理成章学会了逃避。
母亲思维传统,她对我和父亲之间的安慰调解总是很烂,她说,他就是那个脾气呀,他改不掉了。
而我一直秉持着脾气不好不是伤人的理由这样一种观点和母亲保持着对立,最终她争不过我,放弃和我的辩论。
你看,亲人之间的关系,其实是很微妙的。
你唯一能确定的,只是不管对方如何,沉默也好,争执也罢,你最终能求得来一份妥协,可你却很难求得一份谅解。
世界上很多事情实实在在,是过不去,看不破的。
我想我们每个人,几乎都有同样的瞬间,觉得父母有时候会让自己喘不过气,有时甚至步步紧逼,无可反驳对抗时,只好选择逃避。
我几乎听过很多人说,父母那个年代过来的人,和这个年代里成长起来的我们之间的沟壑,只怕这辈子,都填平不了。
坦白来讲,我有几分认定,这是有些悲戚的味道。
但于我来说,这只对于父亲。
于母亲而言,这一点也不妨碍我们相互之间施与爱。
当问起母亲想不想我时,她特别肯定的回答说:“我想啊,想的。”
“我想你的时候,我就拿手机里你的照片看看,可是现在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以前给我传的照片不见了。”
“你教我的QQ微信我不知道是不是被我删掉了,我找不到了,也不知道怎么下。”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电话这边的我,要不是有人在,我能落下泪来。
我真的,已经很少很少去细想她一个人上下班生活的样子了。
她说,晚上也没有电视可看,很无聊啊。
她说,你那个平板电脑我不会用啊。
她还说,等你回来可以做饭给我吃呀。
是呀,她只读过几年的书,识不了多少字,对现在日兴月异的电子设备一窍不通,多少个夜里,她就躺在床上,思念子女静静等睡意袭来。
这半年里,我不止一次想写关于母亲的故事,可每次我都只能写下一两句话。
我常常说,多亏了她,我才能长成现在的样子。
我没有大的出息,爱记仇,性格甚至有些霸道,不开朗也不腼腆,但至少我从未伤天害理,从未想过伤害他人。
哪怕到了很久很久以后,我都笃定,她给的爱,是我在这个世界得到过的最为珍贵的东西。
关于她的过往,关于过去的所有岁月,她曾经说,都过去了。
我嘲笑她说,她是骗子。
有的人从不愿完全在另一个人面前透露自己的不幸,哪怕是至亲,她就是那个有的人。
二十一年之久,我只见她哭过一次。
她不是幸福得无泪可落,她只是太会隐忍。
当我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我同样字字斟酌,我叮嘱自己要克制一定要克制,最后这些乱七八糟不成章法的文字,我不知道有几个人愿意读下去。
但是没关系,我只是突然,突然有些感伤。
生活里有的是可以值得写下去的事情。
比如最近我特别想养花,最近我还特别想买书,还有最近,我追了好几部电视剧。
有些事情过不去就过不去了,时间苍苍而过,你受过的伤害,忍受的不公,残缺的部分,因为我爱你,所以都由我来一一填补。
我准备要回家了。
好久不见,曹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