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要经过长长一段胡同。这个时候是夜里十一点多,她孤身一人,胡同里漆黑一片。
总觉得身后有两个人跟着自己。
不是小雅胆小,最近总是有“单身女子出租房内被啥啥”这样的新闻。而她又是一个单身女房客,而她又经常加班晚归。假如有人想摸清她的作息,图谋不轨,那可是相当容易的事。
自从下了公交,她就发现有两个男的鬼鬼祟祟。她快步走,没想到现在到了胡同口,偶一回头,却发现那两个男的还在身后。并且似乎交头接尾议论着什么。
小雅一下子紧张起来。
难道是顺路的?可胡同后面就是小区,这俩人可面生的很啊。
面对着长长一道胡同,小美有点犹疑不决。她再次回转头,发现那俩人急忙停下脚步,东张西望,一副为非作歹的样子。小美感觉到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
就要到胡同口了。这段胡同很长,要走五分钟,里面一盏灯都没有,平时走都是打开手机手电筒。假如后面两个人是歹徒,那这段胡同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啊!谁知道这五分钟里会发生什么事!小雅看到新闻里那些独居女不仅会被那啥啥,还会被杀人灭口。面前这条狭小悠长的小巷子,可能会葬送她的一生……
小雅放慢脚步,环顾了一下四周。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身后那俩人距自己不过十几米。此刻就算不走进胡同,恐怕也逃不掉……
该怎么办呢!
打电话!小美脑子里闪过一道光。她急忙掏出来手机,同时一脚跨进了胡同里。
一进胡同,高跟鞋踩踏水泥路面的声音陡然变得响亮。一边打开手电筒,一边思考该跟谁打电话。
朋友吗?倒是有几个,可这么晚了,因为两个陌生人?有点太打扰人家了吧。同事吗?跟同事好像只有点头微笑的情谊,平时都没怎么联系过,何况这么晚了。对了,倒是有个男生在追她。可这么晚给他点话,会不会被他误解?自己对他可是完全无感呀!
这些念头电石火光般在脑子里闪过。突然间,背后的脚步声也陡然响亮起来。小美急忙找出追她的那位男生的微信,发了句“在吗?”
而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紧了。小雅感觉到头皮发麻,浑身颤抖。她脚下越来越快,高跟鞋踏着水泥路发出急促的“哒哒哒”的声音。而背后的脚步声就像强力粘鼠板一样怎么也摆不脱。她仿佛感觉到背后伸出来两双手,将她死死扼住……
小雅几乎不能呼吸了。她发疯一样往前跑。高跟鞋“哒哒哒”像搂起扳机的冲锋枪。而身后的声音杂乱急躁,紧追不舍。似乎只有一步之遥,随时都能将她扑到在地。
胡同口的亮光已经很近了!小雅看到一线希望。同时她几乎能听到身后两个男人粗重的喘息声。
就差一点点,就能跑到小区门口,就能看到保安亭里的保安!
“喂——”背后有声音响起,她听的真切。这声音近在咫尺!
忽然右脚一阵剧痛。这个关键时候,她竟然把脚崴了。剧痛让她“哇”的一下叫出声来。
完了。小雅心想。接着就大哭起来。等待着命运的来临。
就在这时,身后的脚步声也戛然而止。黑暗中传来一阵被故意压低的声音:“走走,别追了!”
这时胡同口那位保安大叔的声音传来:“喂,谁啊?”
小雅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她忍着剧痛,一瘸一拐的走出巷子口。
要不,答应了他吧。她边走边想。有个男朋友,总比没有强!
夜里十一点多。两个男人在公交站牌旁的路牙子上蹲着。
“哥,这他妈是哪儿啊?”一个男人道。
“嘴巴干净些。”另一个男人语气冰冷的答道。
一阵沉默。
“哥,人很少了。”一个男人道。
“我知道!”另一个男人语气中带着不耐烦。
这时候来了一辆公交车。车上只下来一个女子。穿着高跟鞋、连衣裙,打扮入时。
“就她了!”那个被叫做“哥”的男人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果决。
“哥,你上吧!”一个男人道。
另一个男人瞥了一眼他,眼神中带着鄙夷。
他们站起身,跟着那刚下车的女子。
“哥你快点,二叔等着我们呢!”
“你急个卵,你急你上!”
“我不急我不急,我怕二叔等急了。”
他们低声说着话,紧跟着那女子。
“哥,你说二叔这事办的也不地道——”
“你闭嘴。”
这时前面那名年轻女子忽然转过头。两个男人停下脚步,假装看向别的地方。
“喂哥,你快上啊。等一会到胡同里乌漆墨黑的。”一个男人道。
另一个男人狠狠瞪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前面的女子走进了胡同口。两个男人似乎都有些懊丧。他们也紧跟着进了胡同。
那女子走得很快,高跟鞋敲击路面,在漆黑的胡同里显得格外响亮。
这声音让两个男人很紧张,让他们犹疑不决。
忽然,那女子快步跑了起来。
“哥,她跑了!”一个男子道。
“快快,追上去。”另一个男子此刻也有些惊慌。
他们在漆黑中奔跑着,追着那女子。那女子跑得很慢,他们随随便便就能追上。但似乎,他们并不想追的太急。
有一次,距离很近了。另一个男子呼吸急促,轻轻颤抖着道:“喂——”
而那女子忽然跌倒了,并且哭了起来。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走走,别追了。”另一个男人道。
于是他们掉转头往回走。静谧的胡同里除了有他们懊丧的脚步声,还有他们茫然的喘息声。
出了胡同口,一个男人颇有埋怨道:“哥,都怪你。现在怎么办,找不到二叔家,睡马路上吧。”
另一个男人似乎也很气恼:“你行你去问路!见了人连个屁都放不出来,就知道叨叨。”
“你倒行,追了大半天说出来一个‘喂’。”
他们默然走在路边。等到了一棵树下便盘腿坐下。树旁放着他们的行李——两只大蛇皮袋。
“这天也暖和,先凑活一夜吧。做了两天火车,累死了。明天再找二叔家住在哪!”另一个男人道。
“哥,你说二叔就给我们个地址,也不来接接我们。”一个男人道。
“他忙吧。”
“哥,二叔说带我们干活,靠谱吗?说一天给开二百,我怎么感觉这么虚。”
“再说呗。靠谱就干,不靠谱咱就回去。我也不愿呆在这破地方。”
“哥,你说这城里人也怪。咋动不动就哭呢。”
“娇贵呗。”
“哥,不见得。我看她把我们当坏人了。”
“行了,快睡。”
他们并排躺在树下,曲起腿,胳膊枕在头下。身旁巨大的蛇皮袋静默不语。
片刻之间,哥哥的呼噜声就响起了。弟弟还没有睡着,他心里隐隐有些震荡。他回忆着刚刚那女子,回忆着她的高跟鞋和连衣裙。他忽然意识到这事是多么地愚蠢和可笑。于是他的黝黑的脸在这昏黄路灯下竟泛起了红。
一个词不断出现在他脑海里,以至于他不自觉地小声念出来——
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