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终究躲不开时光飞逝,逃不过物是人非。那些一去不复返的过往,像汇集了流水的浪潮,汹涌而来。
生命中总有些无法疼痛,那些疼痛关于青春,关于年少,关于我们。
那时我们还没听过董小姐,也不会用“你不是一个没有故事的女同学”这么文艺的话语去形容一个叛逆少女,成都也只是我们生活的城市而不是一首歌,我们也都还是我们。
我们相识的时间早到彼此还没有记忆,只能在父母的言语中听得那些更年幼时的荒唐趣事,然后彼此嘲笑。
我和树树是龙凤胎,这是父母一致对外的说法,实际上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树树是从远房亲戚那领养的孩子,和我同岁。青青是我们的邻居,典型的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从小就那么古灵精怪甚至有些早熟,我妈一直说我和树树如果能有青青一半的机灵劲儿就好了。
俗话说哪有少女不怀春,青春期的我们总是勇敢又执着。那时,我和青青都喜欢大话西游里紫霞仙子说的:“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云彩来娶我。”一句话温柔的击中了我们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落地生根。
每当我们偷偷描绘那个盖世英雄的模样时,树树总会嫌弃的翻着白眼嘲讽说:“你们不照镜子吗,别忘了人家紫霞是仙子啊,你们最多就算是个女子。”
这时青青就会强烈反击:“什么叫算是,没听过女大十八变,到时候靓瞎你的眼。”
“但求双目失明。”树树朝青青拱手抱拳,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所以每次斗嘴基本上都是以青青笑场结束,而我永远保持中立。其实那时我偶尔也会偷偷想,或许树树穿上铠甲说不定也会变成英雄,毕竟他穿白衬衫的时候还是挺好看的。
少年时的我们只记住了紫霞仙子的第一句话,却忘记了完整版的是:“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的云彩来娶我,我猜中了前头,可是我猜不着这结局。”
一场猝不及防的大雨把浩子带到了青青面前,青青斩钉截铁的告诉我:“那天大雨他的外套来的比至尊宝的七彩祥云还及时,这就是命运,不对,是桃花运。”
我不知道浩子是不是青青的桃花运,但浩子的确长了一双很好看的桃花眼。
青青顺其自然的开始了她的初恋,当然并没有打算隐瞒这份恋情,大方地把浩子从台球厅拉过来给我们介绍,树树的脸拉的又黑又长,全程无视浩子。
回去的时候树树气急败坏地和青青大吵;“你早恋就算了还他妈找个社会青年,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青青不紧不慢回了句,:“要你管,我就是喜欢他,有种你去告诉我妈。”
树树被堵的再多说不出一个字,脸涨的通红,因为他比青青还坚信自己不会背叛,这是我们之间绝对默契的一件事。我站在中间不知该劝谁,沉默了一会还是青青率先打破僵局,绕到我身边一手挽着我一手挽着树树细声说:“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嘛,所以我才第一个带个你们看,所以你们要替我保守秘密并且打好掩护,中考之前我和他会分手的,人不恋爱枉少年嘛,都说了是缘分,错过了怎么办。”树树垂着头一言不发,就这样我们之间又形成了一个新的默契。
可能因为恋爱的缘故,青青变的更加有光彩,每天和我分享着恋爱的细节,告诉我她和浩子第一次牵手时他手心微凉的汗渍,告诉我他纹花臂时痛哭的糗事,告诉我他的不良少年形象只是装出来的样子,仅仅因为他不想失去身边的朋友。最后青青还加一句,可能只是他没像我一样这么幸运,身边有你和树树这样的朋友吧。
后来我把这些话告诉了树树,沉默了许久树树才说:“浩子有青青在身边怎么会不幸运呢。”
青青的恋爱让我们的三人小团体开始了有了各自的小秘密,我明白树树对青青的心意,也明白青青对于初恋的热忱,我不知道该庆幸还是难过。
时光不紧不慢,我们升入高中后青青和树树去了理科班,尽管树树的理科成绩并不好,而我留在了文科班,美名其曰我们三个人总要文武双全啊。
高中的学习越来越紧张,而青青却并没有履行承诺与浩子分手,浩子分散了青青的许多时间,三人团体渐渐只有早上才能聚的齐。
青青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讲述她和浩子的点点滴滴,原本短发的她开始蓄起了长发,因为长发及腰是浩子最喜欢的模样。可树树坚持说青青短发好看,留了这么多年短发早就看习惯了,而且高中时间忙哪有功夫打理,然后两人就开始了有一搭没一搭的拌嘴。每每这时我都会会恍惚又回到了我们最初纯粹的不分彼此的小时候。
暴风雨前总是宁静的,我和树树向往常一样在楼下等青青一起上学。可那天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阿姨出来说青青已经走了让我们不要迟到,还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当然学校也没有青青的踪迹,手机打不通,我和树树只有浩子的QQ,发了很多消息给他可头像一直是灰色的。树树比我还紧张,他找了浩子经常去的台球厅和网吧,找了青青爱吃的抄手店,找了我们仨经常聚的奶茶店,可是都没找到,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树树如此着急。
未婚先孕这个词在现在来说也不会好听,更何况发生在那个年代的高中生身上。可我们知道的还是太晚了,术后的青青脸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我心疼地拍着她瘦弱的背抱在一起嚎啕大哭,我不知道能做些什么,甚至不知道该怎样安慰才能让青青受到的伤害变得最小。
十七岁的青青就像涅槃重生的凤凰,历经过苦痛却依然光彩明媚。
我跟树树说有些人就是一个坑,路过就不能幸免,树树沉默了很久最终点了点头,他何况不是呢。可我们不知道浩子对于青青来说已经不是一个跌倒还可以再站起来的坑,而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四月初天就已经有些热了,距离高考越来越近,大家都忙的焦头烂额。偶然间我撞见了青青和浩子还在一起,他们小心又紧密地联系着。
我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选择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青青的父母,但事情并没有得到有效的控制,青青父母的强势态度让她不堪重负,要么和浩子老死不相往来,要么和家里断绝关系。青青在家里被软禁了很久,可她太倔强了。
我和树树也会轮流开导她,没想到的是青青最后选择了私奔这条路,她一意孤行地追逐着自己所谓的爱情,为了浩子她抛弃了家人,抛弃了我和树树,甚至也遗忘了那个曾经痛哭不止的自己。
4月19日,距离青青出走已经一周了,树树背着所有人偷偷去了雅安,雅安是浩子的老家,树树觉得或许青青会在那里,他要把青青找回来,他不能眼看着浩子毁了她一生。
20日早上雅安毫无防备地承受着地震带来的毁灭性破坏,树树没有找到青青却彻底迷失在了一片废墟中。
树树消失了两天后我们才发现他去了雅安,我的父母真的是一夜白了头发,可震区根本联系不到任何人。没有人明白树树为什么会无缘无故跑到一百多公里以外的雅安。
青青从新闻看到地震的消息后还是选择了迅速回家,原来她根本不曾离开过成都,可傻气的树树却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追到了雅安。
一周后我们找到了树树,一个灰头土脸破烂不堪的树树,消防官兵找到树树时他的怀里抱着一个背包,包里是一沓沓印着青青照片的寻人启事。
我们由三个人变成了两个人,最后变成了一个人,我们永远无法阻止一个人对于爱情的迷失,就像无法阻止灾难的降临。
前几日,我收到了青青的喜帖,静静地看着青青的名字和另一个陌生的名字排列在一起,或许长大后的我也真正历经了恋爱,明白了爱情本身就是一场奋不顾身的追逐,就像青青,就像树树。
我拨通了那个许久未曾拨过的电话,我轻唤了声青青,在电话那头的她便已泣不成声,我想说的所有的话也都变成了哽咽,就这样我们在电话里哭了又笑了。
一生漫漫,我们也曾活得艰辛,可你永远都在,树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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