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跋涉只有短短十天,我再次陷入了混沌之中,在泥泞中挣扎,耗时一周,无论怎么呼喊都无法迎来光的救赎,我呐喊、哭诉、斗争、所有的技能都来助我飞跃,我使出浑身解数。期间我几次想要放弃,好想就此停下来。就这样吧,看到这里的风景足够,回去吧。甚至想选择另一条康庄大道,亦或者就此打道回府,无数的选择在我眼前,我的心开始迷乱,躁狂。我没有勇气选择其中任何一条道路,我也不想选择,我站在风雨交加的天空下,时而寒冬飞雪,时而炎热酷暑,还有温良清风,更有妖魔鬼怪,佛陀菩提也来普渡,在这种左右夹击、四面来袭的环境下,我终于还是倒下了,身心俱疲,精疲力尽,我像被抽离了身体一样瘫坐在地上,我放声嘶吼穿透苍芎,震慑四方,我的眼泪决堤,委屈、无助、愤懑、失望、疲惫、夹杂在那喷涌的泪珠当中,笑声悲凉地回荡在山间,哭声也混淆其中,一首绝美的歌声飘荡在每一位听众耳中,这力量把它们逼到角落,蜷缩发抖,不敢发出顶点声音。终于我最后的力气在这歌谣中挥发殆尽,我感觉无比轻松,像是驱除了藏在我体内,经由我滋养长大的力量,我沉沉睡去。在梦里,我像是刚出生的婴儿,那般轻盈,那般自在;又如刚发芽的绿叶,开心,喜悦;胜似那仙界的神仙,无忧无虑;也是那枯萎死去的老树,心灵和灵魂深深地埋藏在地下......梦快要醒了,我不想回去,我好想一直在梦里就这样,时光缓缓流过,其他的什么名、钱、胜利、成功......随它去吧,我愿这样浪费时光。可梦终究是梦,我还是要醒来,踏入这红尘,所累万千。
让我再睡一会吧,让我再贪婪这即逝的静。这时,我看到有一批人穿着干净漂亮的衣服向我走来,我从来没有见过这般漂亮的袈裟,还有其他的奇装异服,总之他们都看上去像是光的发源地,源源不断的光由那穿戴者身上射出,进而让他们走过的每一寸土地遍地花开,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像是婴儿稚嫩的神态,又忽而是六界之外的佛陀宁静慈爱,忽而有闪烁几下面目狰狞的怪唳,又是那神态自若的本体。他们走近我,又穿过我向远处走去,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在天空下是那么和谐,仿佛和天地融为一体,不相分离。其中一个人回头看向我:回去吧,这里不属于你。也别难过,你一直都是自己,从未与现在安然的你分离,也从未有梦的存在,你一直都在你的生命中。随即他们真的就这样和天地互为一体,融进风,土,树,草,甚至是我之中。
我从未离开我的生命,本就不曾存在,或者从未消失,更无现实和梦境。那我是谁,那窒息难解的痛,那无法呼吸的压抑,那挥之不去的焦虑,还有那无法控制的恐惧......都如潮水般向我袭来,我无处躲避,任由它们将我撕扯,蹂躏,那真实的无助感,绝望感,濒死感将我深深围困,我不是我,这些又当如何从我而展现。我跪在那里,抓住那仅剩的芦苇祈求助我出红尘。看着手中滴落的血滴,染红那芦苇心,进入她的根,蔓延无边的大地,终于,大地和那夕阳的落日分不清真假,我的心和大地之母紧紧交融在一起,我的四肢伸向四方,舒展衍生,每一寸皮肤无限延展,直到遍布每一寸土地,我的身体开始生长,把天地相连,把山水相接,还在生长,像那宇宙之边无限扩大,我的头开始挣扎,长出四肢,狠狠地拽着我的肢体,我的身体向回缩减,它长出巨大的嘴巴,开始咬我的肢体每一寸肉体,吮吸每一滴流淌的鲜血,它长出魔爪撕扯我的残体,一点点拼凑出那个原来的我,它面目狰狞,睁大眼睛死死盯着我的每一寸肉体,看着我与那万物和一,没有对抗,它不满足,它开始残食我的心,一点一点直到血肉迷糊,它给自己脑袋上新创的“我”建桥搭梁,任由我痛彻心肺,跟求放过。大地开始颤抖,天空犹如碎裂的玻璃渣,一片片掉落,山水湖泊也彼此挤兑,互相瞋目,厮杀,直到我被一点点抽离,万物将我隔离,我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四处飞扬,任由我撞得头破血流,最终我看着自己惨败不全的身体,进入在那脑袋滋生的“我”,继而长出全新的又还是原来那个我。我蜷缩在肉体中,任由它带我去哪里,于是我每天拖着沉重的肉体行走在毫无感知的路途上,我不知道我在做什么?我是谁?我内心万分不情愿又无法逃离,我的脚被烤着铁链,我的手被困扎固定,我的身上拖着重重的背包,我的心也上了锁,我再也找不到自己,我只能任由那全身的枷锁将我拖住,我还要继续往前走走,向那光升起的地方跋涉,因为那里有钥匙,帮我解开这全身的赘品,就这样,在太阳下山之前,我必须到达那里,否则我将回到最初的地方,重新走过那走过的路。看着即将落山的太阳,我顾不得身体的疲倦,内心的镣铐,还有那沉重的双脚。我只想去那光在的地方,救我于水火之中,解锁身上这些莫名的背包。我顾不得补充能量,顾不得恢复体力。眼看就要到了,可那脚越来越重,背越来越驼,心越来越发紧,已听不到悦耳的跳跃声,一步,两步,三步......我不想停下来,我不想回去,可越挣扎身体越重,越靠近身体越不听使唤,我趴在地上,看着眼前最后几步,我祈求给我力量,给我力量,我还是只能哭喊,也只有哭喊,我再也爬不动了,就像肢体瘫痪一样,我有心无力,连一寸也漫步不前,我懊恼自己没有走快一点,懊恼自己没有力气,我怨自己不够强大,我怨自己被打败,我怨自己身体弱小,我怨自己没有强大的魔法,我怨自己不够坚定,我怨自己自负,我怨自己不够好,怨自己不够强大......太阳还是下山了,我又回到了原点,看着脚上更加粗犷的链条,摸摸手上更加沉重的锁链,感受背上更加沉重的背包,我站起来挺挺腰背,放弃很容易,但坚持一定很酷。我想继续向前走,在路上我还是摆脱不了自己失败的昨天,我痛恨自己还是如此,我鞭策自己太过自负,我嘲笑自己无能,我讨厌自己没有看清,我走的越加劳累。我如此虔诚,为何还是在路上奔波,我如此真诚,为何不等等我,我如此真心,为何无视我。我开始质疑自己的能力,怀疑自己的资质,开始相信老天是戏弄我,开始滑稽地调侃上天,真是有趣,竟也戏弄凡人。我开始摆烂,开始划水,开始撒谎,开始变坏......可我不甘心,我做不了世俗的庸人,我也做不了红尘之外的天人,我只能是苦行僧,做着苦行僧的事,练着苦心僧的心,历着苦心僧的劫。就这样,走过千年万年,早已倦怠的我还踏在征程之路,向那光的地方走去。终于,意识之光照亮了整条征途,我不用踮起脚尖就能触摸到那光的存在。顿时我的背包铁链早已退场散去,身体变得无比通透轻盈,我的步伐胜似风火轮,我浑身充满了力量,我不再需要光,我已是光;我不再需要救赎,因为我从没有需要被救赎的必要;我不再害怕太阳下山,我也不担心明天我会回到原地,因为我就在那里,就已抵达。脚下是大地,伸手便是天,抬头已是佛,低头还是佛,天地无限我身,此时不限我在,我就在此岸,那也不去,我已在彼岸。不用到那边去,我已拥有一切。我从未走得如此轻松,只因为背负的太多,不用背着,源于本就不生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