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听说是秒速五厘米。”
“嗯?”
“樱花飘落的速度,是每秒5厘米。”
“嗯......明里,你总是对这些事情知道得很多。”
“你看,这看起来,好像下雪一样,不是吗?”
“嗯。”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小明里穿过一场樱花雨,飞奔到了铁路口的另一端,一个轻盈转身,对着被拦住的小贵树灿然道:“贵树君,来年,我们再一起看樱花雨呀。”
火车疾驰而过,隔断了两张生涩的面孔,隔断了那年承诺过的话,隔断了青春里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我爱你”。
多年后的某年某月某一天,同一片春光里,明里和贵树在铁路口擦肩而过。贵树想:“如果我现在回头的话,我强烈地感觉到,她一定也会回头。”
跟当年一样,天空中飘着心形的樱花瓣;跟当年一样,在两人回头的瞬间,火车呼啸而过。漫长的十来秒过后,贵树望到的是空空荡荡的铁路口,垂眸,微笑,转身。
樱花还和以前一样美,只是春光如此,却不得见你。只是春光如此,却再也见不得你。
错过才是青梅竹马的常态,并不是所有人都守得住漫长岁月里的寂寞,也不是所有人都对彼此有足够的信念。所以各自向前是最好的选择。
最痛苦的莫过于一个选择了向前,一个却选择了留在原地。明里结了婚,贵树却困于过去,再也看不到身边关心着他的人。他的眼睛一直是望着远方的,除了明里再也容不下他人。
只有一次,他惊讶地转过头来,因为一句:“听说是时速5公里。”
可惜身边的花苗说的是卫星发射,而不是樱花纷飞。
这就是最好笑的地方,当爱上一个人后,TA说过的每一句话都特别,TA爱吃的每一个东西都记得,TA待过的每一个地方都亲切。然后不知不觉间,你就成了另一个TA;再不知不觉间,你爱上的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那个人的影子。
我有一个朋友骁骁,一个行走的黄段子库,谁也不信她守身如玉二十载。她的择偶条件特别奇葩,说难也不难,说易也不易。一个大前提,必须是射手,直接排除了海量人选。
骁骁对射手座可以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好感,只要你是射手,她的眼睛简直自带美图秀秀,5分长相的到她眼里直升成8分。如果有谁敢在她面前说射手座是花心大萝卜,她绝对霸气地怼回去:“那是你们根本不懂射手,射手专一起来会吓到你们的好嘛!”
我曾经问过她,你真的不考虑追你的那个巨蟹吗?
那回答得叫一个斩钉截铁,“不考虑!”
身为一个旁观者,很多时候我都有点看不下去。小巨蟹表白N次,骁骁烦了直接回:“我觉得你就是太寂寞了,冷静冷静就好了。”
寂寞?冷静?真不敢相信这两个词是从一个二十出头的丫头嘴巴里说出来的。我都可以想象到另一头的巨蟹看到这句话会有多哭笑不得。
然而我又是那个最能理解她的人。如果只是为了恋爱而恋爱,那么和谁谈不是谈?谁让她生命中曾经出现一个射手座的同桌,天雷勾地火,无声胜有声。那段正好的时光里,或许爱上了都不知道,却在分别多年后才后知后觉地猛然发现,原来我喜欢的人,早就出现了。
于是从此,你不来,我不老。
于是从此,再经过樱花树下的时候,在坐地铁无聊的时候,在谈了好几年的恋人身边的时候,还是会有意无意地想起某个人。也总是有意无意寻找起某个身影,或许在这一个街口的转角,或许是深夜玻璃窗的倒影,或许在现实中,或许在梦境里。既然那些曾经如此阴魂不散,那不妨就一个人,至少可以光明正大地想,光明正大地爱,不用怕叫错名字。
见过真实版的明里和贵树,多年后的同学聚会上,女方已经拖家带儿,男方还是独身一人。最虐心的是,相逢了之后,才不得不承认其实一直都没有忘记对方。一边是责任,一边是初爱,怎么选择都是煎熬。小说里男女主重逢,即使身边有别的男女也是助攻,最多是用来刺激主人公表白的;换到了现实中,身边站着的别人往往才是主角,是跟你实实在在走一辈子的人。所以千万别信言情小说教你的那些套路,那些桥段都是用99%的想象+1%的现实调和而成的美梦,连作者自己本人都不信。更甚者,故事本身就是为了弥补现实遗憾,连世界名著《傲慢与偏见》和《简爱》都是如此产生的,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过这并不妨碍我们继续观赏这些佳作,生活已经如此艰辛,有些事情就不要再拆穿了嘛,梦呢还是要做做的,小说呢还是可以继续看看的。而且我和骁骁一样有个怪癖,关于破镜重圆的书,专挑重逢后的戏份看,比男女主还急着盼他们相遇:
《沥川往事》中的四年后;《原来你还在这里》的四年后;《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的七年后:《何以笙箫默》中的七年后;《亲爱的弗洛伊德》中的八年后;《神雕侠侣》的十六年后。
尤其喜欢男女主在相逢时的那一句:“你好吗?”喜欢看他们明明在意对方却装着成熟世故的样子。
作为上帝视角的我们当然知道TA不好,很不好。小说里只需轻轻一带,过了四年五年七年八年的,无非就是填一个数字嘛。可这几年的哪一秒不需要生生地捱,又怎么能好?
捱到捱不下去的时候,也会希望时光的橡皮擦垂青自己,擦掉这些年独自说过的“我爱你”,然后可以爱上一个完全不像TA的人。
但却又在喘过一口气的瞬间,舍不得忘,自愿囚禁在回忆里。
最后也只能,一吻终生,终生一吻,至此终年,独爱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