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福贵
凌晨醒来，再也睡不着了，想了很多很多，突然间想到了远在乡下孑身一人独居的86岁高龄的老岳父，掐指一算，距离上次看望他老人家已整整20天时间了，给他买的吃的估计也差不多完了，该去看看他了，又想起上次看望老人，得知他闹肚子，当时妻子洗干净了挂在后院树枝上弄脏了的裤子，我想给他洗澡，但是又考虑到天气还很凉，怕受寒，便打消了念头。这几日天气逐渐变暖，是时候给他洗澡了。加之今天天气晴朗又是礼拜天，儿媳白雪正好在家可以照看一个娃。想到这里，我便推醒熟睡的妻子，赶紧起床，收拾收拾咱们今天去看岳父。
买好东西，中午12点多，驱车来到了岳父家，门倒插着，估计老人还没起床，好一番惊天动地的敲门，但没反应。正要给大舅子打电话叫拿钥匙过来，却听有人在里面开门，我好生奇怪，老岳父今天怎么这么快唤醒了，门开了，原来是大舅子领着孙女正在后院给羊割草，来开了门。老人还在昏睡，费了好大劲才把他叫醒，起床，上厕所，洗脸，妻子把带来的各种食品拿出来，让老人吃了些，已是下午2点多了。打扫了院内外及洗澡间卫生，过了一会，我便给他洗澡。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同前几次一样，岳父的身上垢痂很厚很厚。
我一边为岳父洗着一边想起了那年第一次为岳父洗澡的情景。那年夏天和妻去看望岳父，拉着他到党原镇上跟集，买的吃了羊肉，回来又给他洗衣服，洗脚，剪指甲，忙毕我们坐在院子里休息，突然一个核桃大小、黝黑发亮的圆球从蹒跚着走过的岳父的裤腿里掉下来，我好奇地上前一看，原来是一个小粪蛋，用脚都踩不烂，我明白了，这是岳父数次拉肚子所积累而成的，怪到来老觉得老人身上一股股难闻气味扑鼻，以为农村老人不洗澡，年纪大了就这样，没想到竟这么严重。我心疼极了，这次无论如何要为他洗洗身上了，老人耳朵太背了，话要吼着说，也许是老人常年不洗澡心里想洗，抑或是老人对女婿的信任，当他听明白我的意思后，稍微拒绝了一下便答应了，脱掉岳父衣裤，映入眼帘的岳父身体怵目惊心，泪水一下子模糊了我的双眼——老人太可怜了。由于多年不洗澡，老人的身上被厚厚的垢痂包裹着，黑青黑青的，双腿更是被粪便覆盖了一层，，就像大旱的田地龟裂出一道道口子，又像蛇皮那样布满了鳞片，热水一泡奇臭无比，熏的我直想吐，用热水泡，给他身上涂抹香皂，用手一点点抠，小而闷热的空间，污浊的空气，我大汗淋漓，湿透了衣衫，费了好大劲才为老人清洗干净。有了第一次，后来我便给岳父洗了好几次澡，只要他不极度拒绝。
在对待洗澡这件事上岳父比父亲强多了。以前也曾有给岳父洗澡的冲动，但是想到老人绝对不好意思让当女婿的我为他洗。因为我的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从不让自己的儿子给他洗澡的人，父亲虽然都是在外面工作的人，但却很保守，数次我把他拉到温泉想泡泡温泉澡，都被他言辞拒绝了，他顶多在夏天的晚上让母亲端来一盆热水，给他擦擦背而已。记得母亲去世不久的一天凌晨5点多，已是84岁高龄的父亲起床上厕所，当时我还觉得很奇怪，他的房间不是放着尿盆么，哦，肯定是他上大厕，他进了厕所关上了门，我睡意全无，竖起耳朵听着，好大一会儿，还不见他出来，我吓了一跳，一骨碌爬起来，卫生间里灯火通明，父亲光着身子，正在洗刷睡裤裤头，原来他拉肚子了，一见我，他尴尬极了，赶紧把脏裤头往上穿，我内疚极了，连忙上前把父亲还未穿上去裤头硬给脱下来，正是天赐良机也，我端来凳子强按父亲坐下，然后打开浴霸，给他洗澡、换上干净的内衣裤、搀扶着他去睡觉、洗干净衣裤。
终于圆了自己多年的梦——能给父亲洗澡了，我躺在床上兴奋极了，一篇《第一次为父亲洗澡》的腹稿已经形成，上班后我一口气敲出了千字文稿，发在我的博客里，博友们纷纷对我对父亲迟来的爱给予了高度评价，更让我兴奋的是从此我可以经常为父亲洗澡了，事实是后来也没洗几回父亲便去世了。
父母亲的突然离去使我真正了解到了“子欲养而亲不待”的博大而又悲哀的内涵。我要把对父母未尽的爱尽量给年老的岳父和我已进入老年的大姐哥哥二姐以及所有能帮得到的老人们。
从为父亲岳父洗澡这件事上，我真正才读懂了“老来难”这本“书“的内容。岳父有三儿三女，七个孙子，三个重孙，真可谓儿孙满堂，幸福满满。岳母去世的早，本来他和小儿子一家住在一块，但是小儿子举家在西安打工，逢年过节才能回来一趟 ， 二儿子常年在外打工，前年又搬到县城居住，送小孙子在县城上学。老人便在小儿子家独居，在大儿家吃饭。老人少今年无明年，甚是可怜，前些年，我和妻也曾接老人下来到家里住，无奈两居室的家里不方便，老人每天一吃倒头就睡，有时出去转，过马路时也不看看，任凭汽车喇叭震天吼，也听不到，就径直横穿而过，再加之他自己也觉得住在城里憋闷，所以没住几天就嚷叫要回去，便只好把他又送了回去。以后每隔三差五，我们便去看望老人，拉着他去周边跟庙会看戏，跟集逛街，吃个羊肉，理发刮胡子，有时带着双胞胎孙子上去住几天伺候老人。有一次陪老人赶集回来安顿好家务，已是黄昏了，我们正要往回赶，妻子无意间说，岳父家断电数日了，晚上电褥子不热，老人冷的压了两层被子和一件大皮袄。这怎么行呢，我赶紧在房间院子里看，又端来梯子爬到房顶查看，还是找不到故障，没办法只好打电话在县电力公司动用关系，很快叫来了早已下班的电工，接通了电，夜幕降临了，看着亮起的电灯，摸摸逐渐热起来的床，岳父像个小孩子似的笑了。
多年来，无数次看望岳父傍晚要离开了，车子缓缓开动了，我都会从倒车镜里看到这样凄凉的一幕：黄昏，晚霞，松柏，麻雀，空旷的马路，可怜巴巴望着我们远去的岳父以及在身边撒欢的那只昼夜陪着岳父的忠实又可爱的小狗，还有在后座上哭哭啼啼的妻子。
写这篇短文，我绝对没有“秀己之孝”之意，更没有责备谁不孝之意；我只是想抛砖引玉，期待更多的人特别是子女们，都能善待老人，好好照顾老人。每个人活到这个世上，都要明白这么一个道理，老人不仅给与了我们生命，更给与了我们的一切一切。你现在不是很爱你的子女孙子吗？老人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钱我们有的是时间挣，但对老人尽孝却刻不容缓，万万等不得的。乌鸦有反哺之恩，羔羊有跪乳之情，何况有情感的人呢?人之所以称为人，就是我们有良知，懂得知足感恩。一个连自己的父母都不爱的人何谈爱党爱国爱人民爱朋友？？？
我想把母亲生前常常念叨给我们的一句话送给朋友们：“娃娃呀！现在的社会这么好，生活这么幸福，不是你们的本事大，那都是托了共产党的福，都是咱们几代老先人积修的福德换来的呀，要不是共产党，兵荒马乱的你们那么懒，拉长工去人家都不要你，你们要知足感恩呀！”。母亲的话我从骨子里牢牢记了大半辈子，“爱国孝亲，爱党感恩，崇德尚善，见贤思齐，正己化人”我努力遵循并践行着。
写这篇短文我五味杂陈，欲哭无泪。想到了这几年下乡搞精准扶贫，我震惊地发现现在农村有这么一种怪现象：好多家庭，子女都搬到宽敞明亮的楼房，而把老人留在了阴暗潮湿的窑洞里，还恬不知耻的遮人耳目：老人不愿离开。
如何用《弟子规》等古人做人的古训，唤醒这些不孝之子的良知，这也是我前些年费尽周折竭力发起成立泾川县优秀传统文化促进会的初衷。记得促进会成立不久的一天，原工商局的工会主席梁红云打电话告诉我：他们张太平局长说了这么件事，他们所包的太平镇口家村有这么一户人家，老两口有俩儿子，在外面发展的不错，其中一个还是包工头，他们修了小洋楼，但都拒绝老人来住，老两口仍住在破窑洞里，他们竟然还不要脸的说：现在精准扶贫不是给住窑洞的老人修房子吗？无奈，镇上和村上给老人修了两间砖混结构的房子，可搬进去没住多久，老人又住回了窑洞，原来一个儿子把老人赶出来，把老人的房子用来装杂物。张局长是个有良知的领导，他对这个忤逆不孝的人渣气愤填膺，但又却无可奈何，便让告诉我，在那个村子办讲座，进行正面教化引导。我们便及时前去举办了一期“德孝讲堂”，反响非常好。
（估计那两个五孽子忙于挣钱没来听讲）。
写这篇短文，我想呼吁：谁来关怀照顾农村留守老人？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社会必将进入一个老龄化的过程，老年人特别是农村老人的晚年生活已经推到了风口浪尖，他们没有机会出去旅游，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没有人陪伴，没有……，有的只是对子女无限的思念以及无尽的空虚寂寞，还有各种病痛的侵扰和漫长的黑夜熬煎。
写这篇短文，我还想告诉朋友们岳父长寿的秘诀：1，气量大，随遇而安；2、不操闲心，明哲保身；3、常吃素食，肠胃好；4、住的凉，不生病；5、少吃药，减少药物的毒素，增加体内抗体；6、吃的少，减轻肠胃负担。
写这篇短文，我还想告诉朋友们，趁我们现在还不老，还能动，好好锻炼身体，保养好自己的身体，就是为子女为社会做了极大的贡献。假如岳父不是有个好身体，假如他卧床了，不能自理自己的生活，那么他的晚年又会是什么样的情景呢？
写这篇短文，我心里充满了对年老的深深恐惧，“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已临近花甲之年的我们晚年会是什么样的呢？我们现在该做些什么呢？
朋友们！谁能告诉我，我们的晚年会是什么样的呢？？？！！！
（本文刊于《平凉传统文化）被平凉市第三届爱国孝亲征文活动评为三等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