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之玉

艾国,原是城北不入流的一个地痞小瘪三。

艾国艾国,这名字艾国自打记事起就觉着听不顺耳,只是一出生就给定了的,他自个儿想改也改不了。

十四岁那年,艾国中考落了榜。

艾国他爸,城北都城公安局总部缉毒大队两条杠的队长,说不上是老来得子,就是艾国他妈走的早,就留下这么爷俩儿过活,一向把艾国当成命根子眼珠子肺叶子心尖子的艾国他爸,追着艾国跑了三个胡同五条街道,拎在手里结结实实打了一顿。

艾国他爸,一米八的魁梧大汉儿,一膀子的结实肌肉,打得艾国生生躺在床上两天才下地。

十五岁那年,艾国他爸,在追查城北毒枭王大文的时候,殉了职。

不知道死的有多惨,听人说身上被刀砍得没一块儿好肉,拿锦旗裹了风风光光地就下了葬。

艾国没敢看,也没去自己老子的葬礼,背后被城北一片儿的人给骂了个怂蛋羔子,没良心的白眼狼。

从那之后,艾国成了没人管的野孩子。

十五六岁的人,就跟那城北外滩上的野杂草似的,蹭蹭蹭地就窜了起来,艾国这回儿却是胆子跟着大了,发了疯般的惹事儿挑事儿,刀子棍子底下过活,终于,成了城北地盘上的地头蛇。

不要命不怕死的人,那一旦横起来,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的把戏。

那年头,警察查得紧,毒枭也难做。

第一次,王大文手下的人,找到艾国,说让艾国帮着干,被艾国一啤酒瓶打了出去。

第二次,王大文,亲自上了门,艾国抽了半包烟,最后喊了王大文一声大哥。

艾国,到底是在道上长年混的人,做事倒挺干净利索,三五年的时间,王大文也愈发信任起艾国来,由最初的跑腿变成重要事务的参与。

后来,接到一笔大单,王大文亲自出面。约定好在城北码头交易的时候,缉毒大队一波警察冲了过来,手下人一番激烈枪战。

王大文反应快,意识到出了叛徒,举枪就对着艾国。

“嘭一”艾国动作慢了一秒,子弹刚好打在右腿膝盖。

后来,王大文一帮人,全都蹲了大牢,一个不剩,因为艾国提供的信息。

再后来,艾国考了警校,走了艾国他爸原先的路。

二十五岁那年,艾国提着两瓶烧酒,去了艾国他爸墓碑前。

“爸,你说你为啥给我取个名儿叫艾国?一”艾国喝了半瓶烧酒,有些醉意,倚着那一块傲然而立的大石板墓碑,摇摇晃晃地自言自语。

一阵风吹起,带起空气里面泛着的酒气,只是很安静,并无任何回应。

半刻,终于还是那掺着浓浓醇厚酒气的声音,颇有些含糊不清却又能让人听清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地的沉寂。

“以前呀,你老说我是你口中的玉,”艾国微微顿了顿,有些哽咽,“原来,玉要放在口中,人要放在国家中,有国才有家呀一”。

可不,艾国以前每次缠着他老子死气白咧非得说说取这个名字的由头,他老子都说因为艾国是他的独生子,是他口中的玉。

那个时候,艾国还太轻狂无知,不懂他老子的意思。

现在,他才懂了。

后来,城北都城公安局总部荣誉榜上,老是有艾国的名字,鲜红鲜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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