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爱就是个屁


“你别给我说什么真爱,真爱在我眼里就是个屁。”雷哥坐在沙发上一边抽着烟,一边不屑地和我讨论着爱情观。

雷哥是一个大龄单身男青年,初中辍学后就开始混社会。他20岁时当过北漂,刚去那阵,一天只吃一顿饭,一个馒头都能掰成两顿吃,住在地下室,十几个人住在一起,一帮男生,乌烟瘴气。大冬天在北京很难挨,地下室没有暖气,43块钱在小摊上买了一套被褥,黑心棉。那个时候他在一个公司当保安,半年都没有见过太阳,一个古铜色的西北壮汉硬是活生生给捂成了小白脸。半年之后,提升为内保,就和电视上演的一样每天穿着黑西装,黑皮鞋,戴着黑墨镜,跟个木头人一样,当内保的日子工资很高,但是要求也很严,24小时随叫随到,工作就是加班。在辛苦中雷哥也见过大世面,什么政要明星的小区他都路过,但也只是路过。那些日子,雷哥始终觉得北京是一个让人没有归属感的地方,即使赚了许多钱,认识了很多人,你还是觉得那个地方的一切都和你无关,也许是想着以后,也许是经历了社会的艰难让他回想起生命的柔软,又重新追逐起当兵的梦想。在部队,他坚硬的性格很适合,但是他文化程度太低,每次嘉奖都没有他的名字。而更让人难过的是,武警的选拔因为当时的改革也没有包括他们那个连队,所以三年之后什么也没有就复了员。

后来他回了老家,雷哥给一个亲戚在工地上当监工,但是他和工人睡一样的床板,吃一样的冬瓜土豆盖浇饭,但是,一个月他学会了所有的工地上的活,什么推土机,铲运机,钻机,升降机,塔吊,混凝土搅拌机······他都会了个遍。雷哥是个实诚人,虽然说话有点直,看着没心没肺,但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没有坏心眼。

在老家那段日子,雷哥竟然谈了个女朋友,这一谈竟然谈了六年。雷哥的女朋友的确长得很好看,而且是小鸟依人,说话都是娇滴滴的样子。走过南闯过北,打架没输过,从来没有跟谁服过软的雷哥竟然被她的女朋友收服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话果然不错。谈了恋爱的雷哥,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说话吓死人的糙汉子,而是变成了他女朋友的狗腿子。

那个时候他还没有钱买车,每次接他女朋友下班都是骑着自行车,哐哧哐哧骑四十多里地,每天中午都给他女朋友准时准点送午饭,六年,风大雨大从来没有误过。一年冬天,雪下得特别厚,路也比较滑,果然着急送饭的雷哥和一辆小货车剐蹭了,索性没有大碍,只是雷哥的手被自行车前面的车把捣了一下,一块淤青。摔倒的那一刹那,雷哥本能地护着怀里的饭,哪里还顾得上他的手啊。司机看他没啥事,也就开车走了,雷哥也扶起自行车,接着赶路。雪越下越大,等到雷哥到了他女朋友单位时,就像个圣诞老人一样,他从怀里掏出来保温桶,拿出来的饭,还冒着热气,单位里的女孩都下来看,羡慕的不得了,你推我搡地说道

“哇,好浪漫,好羡慕小静有这样的男朋友!”

“就是啊,我男朋友从来都没有给我送过饭,更别提这大雪天了。”

“要是我有这样的男朋友我就立刻嫁给他······”小静他们单位的人都跟着凑热闹,可是小静却觉得有点丢脸,嗔怪到“怎么下雪了,你还来啊,我和单位里的同事已经吃过了,下次别来了。”雷哥傻笑,根本猜不透女孩的心思,同事的男友都是开车来接,就雷哥一直骑个破自行车。

雷哥对他的女朋友真跟养了一个闺女似得,好兄弟对他说那女孩不适合他,人品有问题,可是雷哥却说“我女朋友,难道你比我还清楚?”一句话噎的那兄弟再也没提过他们不适合的话。(有时候你自以为最了解,最清楚,最笃定的事往往最后的结果证明你才是个傻逼。)

情人节那天,雷哥喊了一帮哥们去黄河岸边,干啥?求婚。在黄河大桥上他拉了一条红色的横幅,上面写着“王大雷永远爱徐小静”,还在护栏上绑了粉色的气球,他签了一份协议书,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王大雷老公守则。千呼万唤女猪脚到了现场,但到场后就是对雷哥一顿劈头盖脸的大骂。

“你有没有脑子,那么冷的天选到黄河边上约会,你是不是脑残啊?”一旁的兄弟们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但是雷哥没有说话,他握着小静的手,呼着白气,扑通一下单膝跪下了。

“小静,对不起,跟着我让你受苦了,连求婚也是在黄河边上跟着我喝西北风,但是选在这里是想让你知道我生在黄河边,长在黄河岸,我想请黄河作证,我王大雷一定会对你好一辈子,直到黄河水干。我虽然没有什么钱,但是房子的首付我已经攒出来了,虽然我不能保证让你住大房子,但是有一口吃的我都会给你,我没有什么文化,也不知道怎样浪漫,但是我知道我爱你,小静,嫁给我好吗?”

旁边围观的路人听了这番告白有的人默默擦泪,有的人鼓掌起哄

“嫁给他,嫁给他······”。徐小静僵硬地站在那,犹豫了一下,说了句

“那好吧,不过等你买了房子我们才能结婚,而且房产证上必须得写我的名字。”

雷哥只顾得高兴,完全没有听出来徐小静话里的犹豫和侧重点。

求婚之后,雷哥终于和他女朋友同居了,这下,雷哥更是对他女朋友死心塌地里了。每天不仅工地家里来回跑,而且洗衣做饭什么家务活他全包了。小静一开始还伸手帮忙,但是雷哥把她宠上了天,以前还是公主般的待遇,现在整个一太后老佛爷,雷哥成了她的贴身小太监。小静喜欢狗,她生日那天,雷哥为了让小静高兴,花了两个月的工资给她买了一只贵宾犬。每次吃饭,雷哥都得先喂狗,再喂小静,狗不吃,小静也不吃,得把狗哄高兴了,小静才给雷哥好脸。而小静最多的时间就是陪着狗狗,每天雷打不动,准时七点去遛狗,不遛两个小时不回来。那段时间雷哥拼命地想着赚钱,他想在市里买个大房子给小静,也许真的是老天有眼,雷哥离开亲戚的工地后组建的建筑队慢慢有了起色,接了几个工程后手里也有了点钱。

一天朋友聚会,雷哥带着小静参加饭局,席间小静的手机短信接二连三,她只顾着玩手机,头也不抬。

兄弟们开玩笑地说“哟,你看雷哥挣大钱,嫂子这业务也很繁忙啊!雷哥,这家教不一般。”

雷哥脸上有点挂不住,假装要收手机的样子。平时雷哥从来不看小静的手机,小静也不以为然,就把手机放下,准备吃饭。但是那天雷哥随手拿来,翻看了一下,结果事实让他当场崩溃哑然。

“好想念每天和你一起遛狗的时光,每天都在想你。”

雷哥还没有来得及往下翻,小静恼羞成怒,夺过手机,反手给了雷哥一巴掌

“谁让你动的我的手机?”说完提包离开了。

众人一片惊慌失措,只有雷哥呆坐在那里像是老年痴呆提前。

原来,小静在遛狗的过程中认识了一个富二代,两个人每天约着遛狗,已经两个月。几天未归的的小静让雷哥担心坏了,他原本愤怒的心慢慢变得塌陷。他想着自己可能误会了小静,但是事情又让他觉得很难堪。左思右想,他还是觉得算了,就这样过吧。

回来后的小静一进屋什么都不说,就开始收拾行李,雷哥说什么也留不住她。

“那后来呢?”我问

“后来,呵呵,后来就没有了。这个世界上少了一个相信真爱的傻逼呗!”雷哥乐呵呵地说道。

我听完后心里真的不是滋味。我不同意雷哥的观点,真爱是可以超越一切的,如果过程中选择了任何的羁绊,那都证明还不是真爱啊!我和他争论着,他笑着说

“哈哈,真爱就是个屁,你以为的恋爱是天长地久,终究还是抵不过人心不古,现在我不奢求什么浪漫,真爱了,恋爱就是两个人一起吃吃饭,结婚生孩子,有了时间一起去旅旅游,孝顺父母,其他都是扯淡。”没有什么文化的雷哥讲起道理来成语倒是不少。这就是雷哥的故事。

好吧!没有年龄经验和资历,我凭什么谈论真爱呢?也许,我们都太年轻,太容易相信爱情,倾心把它当做生命的全部;也许是我们太老成,经历过太多的背叛,对爱情寒了心,从此不屑一谈。但是我,不管怎样,还是会觉得,生命中总有那个对的人在等待,我不知道他何时何地出现,但是我就是这样觉得,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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