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东泽,自己给自己起好的名字。你用来,记得我的岁月久长。 鲲东升于大泽,化鹏,展翼九天之上,九万里阴坪。鲲鹏走后,我还在那里。风卷残云,起伏弱水,一如既往的安静。仿佛你没来过一样。也仿佛,我也没有见过你。霜萋萋艾草,暑阔阔蝉鸣,枫簌簌秋水,露皑皑田蜂。轮回也罢,看淡的岁月一如既往千年,你临泽而居,烟火缈缈,食裔千户,封王拜将,从瓦土到琉璃,用了不下千百个春秋,我也看了你千年,正如你我初见时,舀走我的第一瓢水。然后你走了,留下为后人所不解的破壁残骸,夜时浮光掠影,倒映在我怀里,陪着我静静流淌。 所谓依山,鸟鸣山幽,所谓傍水,水清若空。你在山腰建好了归所,东篱种菊。炊烟四面,欢声笑语。我就在你的安和中安然入睡,梦里有你喃喃细语。 又过许久,我到了另一处地方,顺着河床而下,你在我背上看着两岸青山,千里江陵一日还,我呼一口气,你如清风拂过崇山峻岭。青山为纸,长风为笔,我便研墨,你就写下了那两岸猿声。 你劝我别走,挥手而别,马鸣风萧萧,望君留步,江山一尺,石上潺水,尚入青溪。我为北冥大泽,终究也要去走一走。你我倚马而歌,终别,视为知己,便不久送。我顺江而下,云吞入海,身化青云,日行万里,最后倾盆而下,重复重复,人间烟火,看遍众生万象。我又回到北冥。我也经历百世轮回,你也一样。只不过,你生死轮回,早已不记得我,而我,还记得折花为你送最后一段路。还记得,你每世都不记得我。还记得每次都要重新给你讲你过去的事。 现在,我也静静等待着死亡,物喜己悲。我都不在意,我在意的是,谁会为你再讲你过去的事,我在意的是,我会不会如楼兰那样一去不回,被你遗忘。慢慢的,我成了一摊死水。最后消失。 过了很久很久,我忘记了以前的所有,我也有了喜怒哀乐,如同你一样。有着生老病死。直到有一次,你站在我身后,拍了拍我肩膀,你好,东泽。我回过头,看着你,也认出了你,你跟以前,一模一样。你我都如同以往。而我,永远都不会再忘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