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李木把这个问题写在泛黄的笔记本扉页时,窗外的梧桐叶正簌簌落下。钢笔尖在纸上划出细小的沙沙声,像极了多年前凌一裙角扫过走廊的声响。他记得那个黄昏,她转身离开时发间还沾着粉笔灰,像未融化的雪。

"如果有答案,我们还会不会相遇?"凌一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带着薄荷茶特有的清冽。李木握笔的手指僵住,玻璃茶几上两个青瓷杯底还留着水渍,像某种未干的标点符号。

他们已经三年没见。李木望着她剪短的发尾,那里曾是他熟悉的触感,如今却隔着他新买的真丝衬衫。茶汤在杯中晃动,倒映出两个模糊的剪影,像被揉皱又展开的信纸。

"上次你寄来的陶笛,"凌一解开风衣扣子,露出锁骨处淡青的疤痕,"吹《绿袖子》时总走音。"李木喉结动了动,那是他从未提及的手术痕迹,她却记得比他更清楚。

阳台上风铃突然叮当作响。李木发现茶几上的两杯茶,水温正在以不同速率下降——他的是白开水,她的是八十度的绿茶。就像他们总在平行线上交换着只有彼此懂的暗号:她总在他忘记吃药时突然发来天气预报,他总在她加班到凌晨时匿名订杯温热的姜茶。

"爱情是沸水,亲情是凉白开。"凌一搅动茶匙,金属与瓷的摩擦声让空气都变得透明,"我们是四十五度的水,能泡开茶,却不会烫伤手指。"

暮色漫进来时,他们谁也没提那年雨夜湿透的校服,谁也没说后来各自收藏的对方照片。李木把笔记本合上,封面上的墨迹已经干透,像某种不需要答案的命题。窗外最后一片叶子落下的轨迹,在两个凝望的瞳孔里,画出相同的抛物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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