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哭泣的妙龄女子

我听到一个女孩子的哭泣声,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是在春节。那时候满天的烟花灿烂,除夕夜的灯火辉煌热闹着,大家都忙着辞旧迎新。

第二次是在小广场的的石凳子上,她一个人在大声地哭泣。黑夜成了很好的保护色,她不用在意谁知道她,谁笑话她。

两次见到对方都让我记忆深刻,是因为这个 嚎啕的哭泣声。第一次在满天烟花下,她悲伤地哭泣,似乎用尽了一生的力气。连着灵魂都是悲伤的味道,浸泡在无边的苦水里,任何风波都不曾被接荡起。

第二次的时候是在小广场上,黑影灼灼的树荫下,月亮清冷地倾泻下一地的光亮,而她的身影在树荫底下,笼罩在黑夜里,看不清楚眼睛,却听到嚎啕的大哭声,带着苍白无力的感觉。

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广场来了一个年轻的男人,先是左右张望,最后停在女子20米左右,不痛不痒地说了句,“你不来吃饭?”

然后也不管女子听见没有,马上准备转身就离开。背影 很决绝,不带一点犹豫。

看着对方要走,女人停止了哭泣,向前几步拉住即将离开的男人的衣袖,嗫嚅道:“你现在是一点都不在乎我了,是吗?”

“我还要怎么在乎你,你也太矫情了。”

女人突然气性出来,矫情,事到如今,她以前可爱的地方现在已经变得矫情做作了吗?可惜她现在才明白。只是,这一切是不是很晚了?她太依赖男人,认为丈夫对妻子的关心关爱,对妻子的包容,对妻子的生活等一切的付出应该是天经地义的,可是奈何这个男人只是一个平凡的男人,也只是一个普通职员,她也有赚钱养家的责任。

女人叫萧普,属于远嫁的女人,男人叫罗江,两人现在生活在城市里。两人老家属于乡下落后偏僻的地方。萧普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三个不懂事的弟弟。大概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喝。她从小懂事,只是在学习这件事情总是碰壁,父母因为家里的孩子多,很少将心思放在她的身上。一路的成长受过很多的委屈和苦。

都说心里装满 苦的孩子,只要是一丝丝的甜就能装满心房。遇见他的时候,她身在孤立无援的异乡的大学。他是第一个男生,以谈恋爱的方式走进彼此,她渴望被爱,被呵护,于是一头扎进这个温柔乡里。

才见面不到半年,就开始了同居生涯。还好他一也算真心,也一心一意地对她。在一起的日子,他帮助她,一日三餐,一年四季,一早一晚。那段日子她过得很幸福,享受到了除了家人之外的幸福的,有人关心的时光。

从学校到社会,从一个城市到另外一个城市,他随着她的脚步辗转,她觉得他是爱他的。时光荏苒,她以两人同居的方式向爷爷奶奶宣布他们已经住在一起的事实。可是没有想到从此开始了不幸的一面。

家人都认为她不是一个自尊自爱的孩子,可是为了爱情,自尊自爱算什么呢?父母不愿意参加她的婚事,母亲甚至以要打工挣钱给三个弟弟上学为由不想回来操办婚事,父亲一路沉默,对她失望透顶。爷爷奶奶看着这个以前乖巧的孙女,然后恨铁不成钢地叹息。

最后,父母耐不住爷爷奶奶的请求,只好回来勉强地处理这些事情。

没有彩礼,没有欢笑,没有祝福,只是苍白 的雪盖了一地。出嫁的那天,她遇到了很多年不见的大雪飞扬,路 上密密麻麻地盖上有一层白色的冰。

她看着 这个从小一直长大的家,狠心地告别,以为从此是另一番的天地,可是却遭遇另外的打击。

当车子翻山越岭来到一个陌生的小县城,越是接近男人的家越是内心沉重。送她出嫁的是她的三叔还有两个 堂妹和一个弟弟。他们都不知人情冷暖。原来一路上以为她嫁的是一个家境较好的男人,可是最后才发现这个准姐夫家徒四壁,连房子都是破破烂烂的。孩子的天真,以为大家都过着灰姑娘的生活,富裕,平静,体面,可是没想到最后以一种尴尬,吝啬的印象收场。

堂妹说:“戒指也太小了,是我的话绝对不不戴。”

他们似乎在抱着一种看好戏的态度对着她,尽管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那瞬间还是被天真的言语刺痛了。

结婚前罗江郑重地送给萧普 结婚戒指,萧普拿在手上仔细地看,像是一颗闪耀的星星。她眼里全是幸福的微笑。罗江想给她该有的,戒指,项链,手镯。只是刚刚出社会的年轻普通职工还未羽翼丰满,还有很多用钱的地方。他问过萧普,是否要给彩礼钱,萧普回答道,彩礼钱是要给的,但是老家的传统是彩礼给多少,娘家还要添加多少,都是给她带到婆家的。

罗江听完,脸上一闪而过的犹豫与窘迫,最后关于彩礼钱就不了了之。

萧普感觉她为了结婚,为了罗江,为了这场未知的婚姻舍弃了家人,变成了孤家寡人一个。孤零零的,在异乡的异处,不管是伤心还是高兴,都是一个人,往后余生,悲喜都心系一个人身上,她似乎把自己逼到无路可退的地步了。

送她的车子经历了艰难才从老家到了另一个县的县城,再从县城又到了一个偏僻的小镇上。风雪,高寒,车子抛锚等,全都经历过了,最重要的是经历了闲言碎语,蜚短流长。

接亲的一方与送亲的一方,两看两相厌。萧普  对此毫无办法,因为这些都是爷爷按照传统安排的送亲人选,但对于萧普自身的处境,谁都没有想到。

亦如匆匆忙忙的来,走的时候也是匆匆忙忙的。匆匆忙忙地吃完一顿素饭,送亲的亲人一声不吭地像是被追赶一样全都走了。只留下萧普一个人,没有得到一句哪怕是安慰或者是祝福的话语。母亲和弟弟打电话来对责骂她,罗江家没有做好吃的给送亲的人吃,给弟弟的红包钱也是极少的。

她以为母亲是怨恨她,但毕竟她已经嫁出去了。可是到了晚上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失去的是全部,竟然没有换来一丝的安慰。

除夕的寒夜,烟花灿烂,照应着人脸,好像跟孤寂了。

乡村的星辰很闪耀,像是那颗明亮的戒指,可是却很冰冷,再也温暖不了萧普那颗浸泡在泪水 里的心。

罗江家前去接亲的嫂嫂与哥哥聚在一起,围在火炉旁,毫不顾忌地谈论萧普家的笑话,毫不顾忌一墙之隔的萧普还在屋子里,声音响彻屋子。一时间,萧普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最重要的是,罗江还坐在其中,也没有见在言语间维护他的新婚妻子。那瞬间,可悲,哀痛,难以言说,都无法表达这个残忍的场面。没有人维护的悲哀竟然是这样,任人欺负。只是为什么她当时没有想到反击呢?

现在想来,该是多么担心害怕失去所有吧。她从小秉承母亲的话,要让着弟弟们,听父亲的话,什么事情都忍忍,从来没有想到这些都是别人得寸进尺的理由。

她死心了,彻底地对这个男人失去了信心。一个妻子都扶不住的人,她究竟是怎么相信他能给予她幸福的。

婚后的几年,每当想到这个,萧普恨不得将罗江的心挖出来看看。每次想起这些都会泪流满面,也不想生育孩子的事情。

今天呢,又是因为什么?因为他们一帮亲戚觉得萧普没有生孩子,根本理由是不愿意和罗江过下去了。罗江也没有解释,只是说孩子的事情在计划之中。大家见罗江这样子,脑海里想到千万种理由,怕是萧普又出什么幺蛾子,实际上,萧普对此一无所知。她回到家的时候,大家正在围着桌子吃饭,见到她回来也没有人说啥。那分钟气氛很尴尬,她的到来像是一瓢冷水泼进了沸腾的热水里。霎时间热腾腾的气氛冷却下来。

她原本对这帮亲戚没了好感,加上新婚夜的毫无顾忌的谈论,现在更是心里堵得不行。她只好出门,将屋子留给这些长辈。

坐在黑色树荫下,她也不知道这些年在委屈什么,但更多的时候在气自己没有骨气,她离不开罗江 ,也 不知道自己该 去哪里?

第一次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除了车费,身上竟然一分钱都没有。父亲在还未毕业的时候就说过,“他们不止养一个孩子,希望她不要给他们增重负担。”那个时候她都是自己挣生活费,除了这些,还要给弟弟们要钱的时候给钱。

看到城市的繁荣,她想留下,只是自己手里一无所有,有的只有罗江先来到这个城市,在一个城中村 天楼上租下的房子,房子里面简易的生活用品。

她很感激罗江,在她最落魄的时候遇见他,在她一无所有的时候见到他,一想到这个她就舍不得罗江。尽管他们遭遇过很多外来的闲话,歧视。

在最艰难的时候,他们从来没有吵过架,每天想着的是该怎么上班挣钱,该怎么去赶车,该怎么完成这个月的生活费,房租水电?

现在日子似乎好了起来,可是似乎又变了很多,不像萧普想象的那样子,他们在结婚后没有过上幸福的生活,只是将两个家庭链接在一起,两个人也在水深火热之中。

萧普后悔了,不该和罗江提的结婚,那样的话,两个人还是在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也不会涉及到更多家庭琐事。而现在,罗江似乎疲于面对这些问题,他原本不擅长这些家长里短,更别说每次总是在这件事情上纠缠的萧普。

结束。

这两个字不止一次出现在萧普的脑海里。既然他们的婚姻开始得那么痛苦,那么那有比结束更加好呢?

过去的时光里,他们甜蜜过,深爱过,走过了很难的时光,也在青春年少的时候灿烂过。他是她生命里出现的唯一的一个陪她走得那么长的的男子,也是她深爱过的人。

可是爱过,却没有处理好家庭的琐事,是两个人的不是,不能全怪在罗江身上。三年了,他们争争吵吵三年了,三年里还未处理这些事情。她母亲的埋怨,父亲的置之不理,还有罗江的家人的冷漠态度,一切似乎都是错的。

也许只有结束这段错误的婚姻才会让一切都回到美好的样子。

她擦干眼泪,从树荫底下走了出来。天上的月亮依旧那么明亮,像那枚亮晶晶的戒指,仔细看之下,才发现世界上大了很多,手指上都是清澈的光芒。

她突然做出一个决定,既然不快乐,那么就不必勉强。也许他们应该换一种生活方式,而不是再去折磨一个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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