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雪。
这种隐秘的喜欢直到二十岁的时候才被我发现。
前十八年,我生活在一个遥远的西北城市,干燥,吵闹。一到下雪的日子,我都很不开心。我讨厌出门的时候小心翼翼的走路,仿佛我心中有愧,我讨厌朋友们兴奋的表情,捧着一抔雪,塞进我的领子里,更可恶的是,出于礼貌,我只能没脾气的笑笑。更令人厌恶的是,原本干净的街道,总是被雪和总是及时出现的扫把玷污,灰黑色的“雪”,如果还能称之为雪的话,成堆的和垃圾一起堆在不影响出行的路边,讨厌,非常讨厌。
因为小时候平衡感不是很好,每次下雪出门,我基本都要摔倒。因为雪会给你一种温柔的错觉,仿佛你会跌倒在棉花上,然而,现实是,因为雪的存在,原本摔在地上的疼痛感,变得更加猛烈。它糊在你的脸上,因你狰狞的表情,笑的簌簌的落在地上。
于是,到了人们所说的生命的转折点,我选择的学校都是南方的城市,温和,湿润,没有雪。
那是三年前的九月份,来自南方潮湿闷热的空气争先恐后的迎接我,我被这过分的热情弄的手足无措,满头大汗。
闷,热,台风。这是当初我来到这里的全部感受。过长的夏天让我怀疑太阳是否对这座城市有着过分的偏爱,直到十一月才依依不舍的与它分离。
然后是令我期待无比的南国的冬天,没有雪。室外的暖阳总会令人产生季节从未变换的错觉,而进入室内,就是最残酷的考验。阴冷,潮湿,南国的冬天像是一柄薄如蝉翼的刀片,不知不觉的渗进你的骨子里。那些我在北方从未用过的取暖神器,一个个被我加进购物车里。
这么过了两年,我越发怀念北国的冬天。干燥的,猛烈的,直爽的,像北方的人,不轻易的变脸。我终于想起被我忽略很久的关于北方冬天的回忆。
那些清早起床,拉开窗帘,看到一片雪色的惊喜,一次次的,从来不腻。坐在阳台上感受着冬天的阳光,懒散的,浓烈的你睁不开眼,就这样合着眼,仿佛在母亲的怀抱里,暖的想要就这样化掉。走在街上,总是欣喜于某一片完整的洁白的雪。如果是在北方的农村,你甚至可以拥有自己的雪。
一大片的未曾有人踏足的雪,静静的躺在你面前,仿佛一双害羞的少女的眼,盈盈的,欲说还休。那时候,怀着一种特别的欣喜和虔诚,我会谨慎的踏上去。“咯吱。”“咯吱。”一步,一步,我好像走进了北国冬天的心里。
我甚至怀念,在捧过雪后冻红的手指,在指尖碰到热水的那一刹那的火热和疼痛,那些所有的,原本令我厌恶的,原来是令我欢喜不已的。
“喜欢上一个你讨厌的人,这段感情才是最要命的。”
我喜欢北国的冬天。它叶落的孤寂,晴时的多情,雪时的猛烈和义无反顾,构成了我所有的此时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