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矛盾的综合体
几天前,我就开始兴奋,因为周六与他相约再去爬山。我们相识于大山,那一次是参加俱乐部组织的体能训练,他被当天的领队拉进了活动群。我第一次看见他,只觉得他是个任性的小孩子,什么都要逞强,即使自己腿疼的要命,疼得龇牙咧嘴,还是要继续在后面一瘸一瘸的紧追着,嘴里同时不服输的嚷嚷着:“等我减肥,我减肥了一定要超越你们 。 ”那时候我心里就在想:真是个死要面子的傻孩子。
周五,快下班之前,他突然在微信上敲过来一行字:“明天我还有两个朋友一起去。”我呆呆的望着那一行字,有半分钟的失神。然后微笑着回复到:“好。 ”(虽然他在网络的那一头看不见我的笑)。由于手头工作还没有完成,我也只能暂时压下心里小小的不愉快,接着埋头工作。离下班时间还有十分钟,终于将最后一项工作完成。抬起头,望了一眼两人的微信对话框,忍不住又扬起了嘴角。我麻利的开始收拾准备下班,想赶在下班高峰期前冲进楼下家乐福超市购买一些爬山的“路餐”。
周六早上等不到闹钟铃声响,我便早早的醒来,抓过手机看了一眼,才六点,我翻身闭上眼想再躺会,但是大脑向是开了闸的洪水,开始不断的遐想与他见面的场景。虽然每次在脑海里都看不清他的脸,但我还是很喜欢这种感觉,有期盼,还夹杂着一丝甜蜜。猛地被自己的想象力吓到,睁开眼赶紧起床。简单的早餐后,收拾了一番,捞起一本书就出门了。昨晚临睡前,他说:“明天你不用那么早起,等我的电话,他们到了我打电话给你,然后等我过去接你。”我把手机拿在手上,明知道自己起得太早,他不可能那么早打电话,但还是忍不住不时的看手机。
8点03分,接到了他的电话:“你在干嘛呢? ”他在电话那头问道。
“我在路边坐着看书呢。”
“在哪里坐着看书?”
“就在家门口的马路边上。 ”
“好,你在那等一会,我朋友马上就到了。”
“我要不要去上次接我的地方去等你们?”
“你就在那等着,其他的甭管了,我一会就过来接你。”
“好。”我愉快的答应着。
挂断电话我随手拍了一张开满野花的照片发过去,并告诉他:“快到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吧,我走到马路边上等着。”8点27分,他微信回复:15分钟后到,你到环岛等。抬腕看了一眼手表(即使拿着手机还是习惯抬起手看腕表),预算了一下时间,8点40走过去刚好合适。
步行穿过大街,站在上次他停车等我的地方,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开始我还能忍着不去看时间,但是等待永远最是让人心焦的一件事,我开始不停的在原地走来走去,为了分散注意力,不时的抬头望向天上的云彩,心里默念:今天的天气真的很不错,阳光灿烂,天也很蓝。接着便望着眼前一棵刚长出新叶的枫树发呆:那枫叶一团团的凑在一起真好看,密密匝匝,层层叠叠,被风一吹在太阳光下闪闪发光,这就是生命的光芒吗?我在心里问道,摇摇头,我转身,似乎是感应到他的气息,一回头就看见他的车缓缓驶来,在身边慢慢停下。我透过车窗玻璃望向他,此时他正笑得欢乐,车上他的两个朋友,热烈的跟我打着招呼。可是我却一眼就看见了副驾驶座上那个妖娆的女子,眸光微黯,堆起笑容赶紧低下头,绕过车尾拉开车门上了车。应付着打完招呼,我便安静的坐在他的身后,一声不吭,一动不动。伸直了腰杆,想从后视镜里面看看他,但是无奈只能看见他的半边脸,我萎靡下去,心里闷闷的闭着眼睛开始假寐。默默的坐着听着他跟他的朋友们各种神侃,心思百转不知道自己想了什么。
车速开始快了起来,我睁开眼来发现车已经驶上了六环,车厢里面还是一片欢腾,音乐声,高声的谈话声,只是这里却没有我的份。扭头望向车窗外,望着快速倒退的树木和房屋,思绪开始飘出老远老远。我心里念叨着,这时候如果进来一个电话该多好啊,是否至少能引起他的注意呢。然后有接着想起,那天晚上他说的话:“我不想伤害你,也不想欺瞒你,我有家庭,有孩子。。。。”我自动屏蔽了外界的一切声音,听不见他们的谈话,听不见音乐声,我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嘴角带着笑,目不转睛,直直的盯着窗外。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见他在唤我:“姐,前面那山是不是就是我们要爬的山?”我转回头看了一眼那座满是石头的山峰,回答道:“应该是吧”。然后就听见他两位朋友一阵欢呼,各种拍照,发视频。车开进了山脚下的停车场,还没等停稳她便跳下车,仿佛是要逃离一般,飞快的跑去售票处,我这时候只想避开他们,避开一切有可能转移到自己身上的话题。有时候我还真是佩服自己的英明:收拾东西的时候不忘将自己所有的现金都带在身上(足够买4个人的门票 ),对于自己这个出门不习惯带现金的人来说,这是多么英明的壮举。买完票回去,就只听他的那位妖娆的女性朋友嚷嚷着要上厕所,无奈我只能将门票递给他两张,先带着他朋友进去上厕所。我是真的一点都不想帮他照顾这位朋友,脸上挂着笑,除了礼貌性的回答问题之外,便不再愿意开口说一句话。
准备就绪,开始了今天的登顶任务。以往无论何时何地,我只要面对大山就会生出一种无法言语的兴奋,但是今天,却很丧气,只觉得胸口闷闷的,不想说话,就像只斗败的公鸡,聋拉着脑袋,沉默的走在最后。才开始没走十米远,他的那位女性朋友就开始喊热,然后抱怨着谁谁谁让她穿那么多,热死了,接着便要开始找地方换衣服。我忍着没有吭声,望着他四下环顾,找能换衣服的地方。再接着,她的手机一个电话打进来,没说几句就信号中断了,就又开始各种不停的抱怨,一会喊累,让走慢一点,她要坐下休息,一会又问哪里信号好,她要打电话。如此折腾,以往走10分钟的路,结果硬是花了半个多小时。
我走走停停,闲闲的站在路边望着他们3个,女人坐着,两个大男人围着她站着,在各种的斗嘴。望着这情境心里腾起了什么,顿感很不痛快。这时身边走过一位蹒跚的老太太,我定定的望着她颤颤巍巍的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她是一个人,拄着用木棍做成的手杖,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走着。望着她我不禁想到自己:我是不是以后也会这样,当老了的时候身边会不会有人陪着,或者也只能自己一个人来爬山?正恍惚间,这边他们3个人似乎是达成了什么协议,起身开始朝我走来,他走过来我的身边,顺着我的目光望了一眼身后,问道:“你在看什么呢?”她朝着他笑笑回答道:“没什么。”便不再理他,迈开步子往前走去。
已经走到了我们无比熟悉的小路,这便要开始真正的攀爬了,他的那位女朋友见此情景开始了大声咆哮:“不行了,我走不动了,我不爬了,我要回去。 ”我站在他们身后开始有些急躁和烦闷,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带着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姑娘来爬山,这本来应该属于他们两人的时刻,为何非要拽着这么一个人来?她失去了足够的耐心,闪身从他们旁边窜过去,一言不发的开始快步的往山上走去。一边使劲的往上爬,一边在心里恨恨的想:让你们折腾吧,本小姐不奉陪了,反正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我飞快的往上攀爬,像是跟自己赌气一样,一会儿工夫便将他们都甩在了身后,直至听不见他们任何声响。我才放慢了脚步,任凭汗珠如雨下,咬着牙一刻也不愿意停下。山风一阵一阵,吹得整个人透心的凉,这时候我感到胃里涌上来的一阵恶心。心里一阵紧缩,想到上次就是因为这样,险些让自己晕倒滚下山去。赶紧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掏出水杯开始小口小口的给自己补水,水还是温热的,希望能就此压下那股不适 。我拉紧了裹在自己身上的外套,背对着太阳坐着一动也不敢动,过了好一会感觉到自己身上开始暖和起来,那股透心凉慢慢消失了,才敢起身。这时我突然又觉得很丧气,跟自己较劲又如何,他也看不见。一阵悲凉袭上心头,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我急不择路的往旁边的山林走去,枝枝丫丫划伤了手背和手臂,也不管不顾,朝着一个方向直往里面钻, 眼前出现了一个石头山洞,不深,刚好能容一个人在里面坐下,想也不想爬进去一屁股坐了下来,此刻只想如果能避开尘世间的这所有纷纷扰扰该有多好。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股山风吹来,我打了一个哆嗦,脑袋里面突然闪现出电影里面的一个惊悚的画面:毒蛇。我又开始害怕,站起来踉跄着急忙离开,攀爬着翻过一块巨石,终于又走回了原来的正道,坐在大石头上俯视着上山来的弯弯曲曲的山道,想着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从那里出现。
3个多小时后,终于一起登顶了。 这期间没有跟他单独说过一句话,只是将帽子压得低低的,目光默默地追随着他的身影,看着他拉着另外一个女人的手,那么扎眼,晃得眼睛生疼。我不愿意让他们拍照,也不愿意跟他们合影,但是却给他们拍了不少。如非必要,她还是不肯开口说话,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跟他的朋友们介绍的,只听那一口一句“大姐”,心里只冒酸水。
下山时仍然是自己一个人走在最前面,他本跟在身后,但是那女人一叫,他停下脚步跟我说:“姐,你就先走吧,别等我们了,咱们山脚下集合。”我望着他没有吭声转身飞奔而去,我低着头,一路跑下山去。这时膝盖传来一阵阵的刺痛,我知道这次腿是伤着了,我又忽然想起了母亲,想起母亲那总是殷殷期盼望着自己的眼神,我是母亲最大的牵挂,也是母亲最大的期望。突然就很想哭,热泪盈眶,一路狂奔下去。我知道自己心里的矛盾:爱而不能爱,想而不能想,不能违背道德伦理,可又拗不过自己的心。我就是矛盾的综合体,纠结着,煎熬着。
山脚下一位大婶正蹲在路边摘野菜,我故作轻松蹦跶过去蹲在旁边,望着她摘菜的手,也不说话。大婶抬起头望了我一眼,我扯着嘴角冲着她笑。大婶也不在意,便絮絮叨叨热情的为我介绍各种野菜:这是苦麻菜,这是蒲公英,这是白号。苦麻菜洗干净了直接生吃,清热解毒,这天上火吃最好,白号。。。。。。
我其实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只觉得耳朵边嗡嗡的作响,我只是想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找事物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这时脑袋里有闪现出三毛的话:没有爱,亦没有伤害,爱了,回头太难。生命终有归途。而我的归途终将会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