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爱吃芒果,却总是过敏,吃完后嘴角瘙痒,总落下一嘴的红疮。明知道如此,却依然奋不顾身,对它有着深深的迷恋,不是应季也要吃上好多。
高二时,吃了老爹从西双版纳带回来的大绿芒,一直念念不忘,想着高三要考到云南去,可以每天吃到我最爱的水果,顺便到丽江来几场艳遇。
只是后来我没考上,大黄却考上了,他说下次要拉一行李箱的芒果去参加同学聚会。
我们都说他很有志气也很有远见,就像当时他生硬地拒绝了一位和我一样爱吃芒果的姑娘的告白,和全班最有潜力的一个女孩子在一起了。
之所以说那个女孩子最有潜力,是因为每个胖子都是潜力股,她在班里走路能震得四方不能平静,必须侧着身子才能通过桌子之间的过道。
(一)
胖姑娘爱笑,笑声如雷,独特的笑声总是叫醒一方在晨读时昏昏欲睡的同学,冲破天穹。那个在二楼的语文老师,他皱着眉头气冲冲地赶到,大叫:“隔着一层楼,三个房间,我在厕所里都听到了你那魔性的笑声。”
那时我们班在三楼,教师的办公室在二楼,神探夏洛克风靡一时,一位卷福迷深度推测语文老师一定是拉地正欢畅,想要把一天的烦恼都随着大便伴着冲水声欢快地忘掉,结果不料一阵魔音打乱了他的思绪,也不小心扰乱了他的内分泌,于是他不得不中道退场。
兴未尽,气在头,免不了一场唾沫雨。我们眼睁睁地看着语文老师快步穿越人群,走到她的面前,从古代的大家闺秀笑不露齿说起。
“你要是在唐代,一定就是杨贵妃级人物,但杨贵妃也比你矜持呀……”然后吧啦吧啦又是一串连珠炮,主题就是教你如何做一个淑女。
大黄猛然从我旁边站起来,掀起一阵风,把我放在语文书下面的小说《丰乳肥臀》给撞掉了,我急急忙忙地捡起来放到了书桌里,脸上潮红,心想还好那个思想还在旧社会的老教师没看见。
他竟然怼了语文老师,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要女生三从四德做淑女,现在是汉子横行的天下,女汉子遍地开花。”
语文老师一时哑口无言,又说什么你的观点不对,还冲撞老师,反正就是气急败坏把大黄和胖姑娘拉到办公室进行思想教育。
总是很不理解当时的座位排列,四个人坐一起,我和大黄坐在中间,芒果姑娘坐在我的左手边,胖姑娘坐在大黄的右手边。
他们一走,大家都谈论地热火朝天,坐在最后面的同学一脸迷茫,顺声偷偷地跑过来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简单地描述了一下情形,总结说:二龙戏珠。
侧过脸看着芒果姑娘,她表情僵硬,大声地读着课本上的内容,眼睛却只看一个地方,心不在焉的样子甚是可笑。
不好意思多问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事情不说总会通过其他形式表现出来。
(二)
自从那次大黄的英雄救美事件后,一向不好意思给她说话的胖姑娘总是找各种辅导书里的物理题问大黄,而坐在我旁边的那个芒果姑娘也不停地找各种数学题问大黄。
她们明争暗斗,以各种谄媚的形式找各种借口来迎合大黄。大黄一脸呆傻,我总是想傻人有傻福,而且他还身在福中不知福。
大黄总是给热心肠地给旁边这个胖姑娘说完,又给想要越过我的芒果姑娘讲题,他给人讲题时一脸享受。
我坐在她们之间总是尴尬,在一堆不停刷着各种数学理综卷子的学霸中,浑水摸鱼,悄悄地拿出小说来看。一个假理科生。
这三个人之间有着微妙的感觉,我看得透彻,是一个电灯泡,照亮现实又无比尴尬。
学校食堂的饭总是散发着让人拒绝的味道,我们这些不能出校门的住校生总是让那些不住校的学生带早餐,不是方中山的胡辣汤就是四维的包子,不是学校对面的麦多馅饼,就是门口小摊上的煎饼果子和手抓饼。
晚自习后,我们还未开口,芒果姑娘和胖姑娘齐声问我们明天要吃什么饭。
我总是要四维的包子,大黄总是要方中山的胡辣汤加油条。芒果姑娘来学校总经过四维,胖姑娘总经过方中山。
四维在方中山的正南方,一个朝南走一个朝北走,学校就在这条路的中间,也在两个店的中间。
她们给我们带了两年的早餐,后来芒果姑娘成了我的闺蜜,胖姑娘成了大黄的女朋友。
(三)
高三那年,大家都说不要留什么遗憾了,在纸屑纷飞,大家都高喊着自由万岁的时候。
芒果姑娘在那个诗情画意的情景下给大黄告白了,大黄牵着那胖嘟嘟的手拒绝了她,胖姑娘一脸甜蜜地对着大黄憨笑着,声震天地。
正在收拾书和卷子的我呆呆的看着这个电视剧里出现的场面,假装一本正经地整理。
那一刻芒果姑娘没哭,我们把所有的卷子和书全都扔了,然后她拉着我到那个曾是黄土高坡的操场上跑了十圈,我们都沉默寡言。她跑地飞快,像一阵风。
跑完后,我躺在草坪上大笑说终于解放了,全身是汗,她的脸上汗泪交织,也哈哈大笑。
我说,“你终于笑了,也没啥遗憾了,你看爱笑的女孩子运气比较好,你总是一脸愁容,之后大家都天各一方了。”
“从高二那年进理科班一眼就喜欢他了,喜欢了两年,他热心乐于助人有责任心,总之在我心中他是那样的完美。”她别过头,气喘吁吁地说。
“我帮他买饭买饮料,给他传他最烂的英语卷子答案,没有错过他的任何一场篮球赛,还偷偷下了他经常游戏匿名陪他玩……”
看着她头发被风吹得凌乱,狼狈的模样,一个人的落魄而归,爱的深沉却落得一身伤。
就像我最爱吃芒果,却落得一嘴红疮。她对芒果不过敏,在爱情里,她只爱一个人也只对一个人过敏,那个人却在她的心里落了红疮。像墙上的蚊子血,像胸口的朱砂痣。
(四)
胖姑娘高考后暑假去了健身房,瘦了三十斤,从黑胖矮变成了白富瘦,减脂不减胸,依然丰乳肥臀。
聚会时,芒果姑娘没来,我们都在调侃大黄有着高远的见识和前卫的思想,抱得美人归。
大黄和胖姑娘都在云南上大学,避免异地相思的痛苦,每天腻在一起。我因为高考落榜留在了北方的家乡。
班长说少了一个人,向我们挨个问:“芒果姑娘呢?你们知道她去了哪个大学吗?”
大家都摇头表示不知道。我是知道的,但我没有说。其实芒果姑娘也去了南方,在云南,和大黄他们不一个学校。因为有些事不能说,不能想,却又不能忘。
“一路向南,你站的方位,我眼里含着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