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酷暑天,西西打完一个小盹儿爬起来,趴在小房间的窗口往外看。隔着玻璃也能感觉到水泥路“滋滋”冒出的滚烫热气,不见什么人走动,时间停滞一般。良久,将冰棍装在泡沫箱里的阿姨出现,慢吞吞骑着车叫卖,车头的铃铛听起来脆脆的,“哐灵灵;来,卖冰棍喽——”。西西蹦跳着跑去客厅,拿出小猪储蓄罐里的零钱,一把拎起门口的拖鞋,奔下楼。
小镇不大,是古旧味儿的老城区,低矮的屋子排排坐,拐几个弯就是有棵大榕树的公园,老人家穿着汗衫坐在树下打牌,摇着手中的纸扇,看热闹的人伸长脖子指指点点。三两下解决完冰棍,西西百无聊赖地绕着公园边的树荫路溜达,走一步,踢一下小石子。
一抬头,一个熟悉的身影。西西追上去,从后边拍一下小南的肩膀,“嘿,这几天你都不找我玩,”说着,拉着小南的手晃啊晃,“怎么了嘛。”小南回头,咧嘴一笑,却欲言又止,反常地低头摩挲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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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辈子一见如故的人本就不多,打小撞上的几率更是少之又少,西西是个幸运儿。从幼儿园开学的第一天起,小南就是西西认定的最好的朋友,没有之一。个性截然不同,又互补得刚刚好。西西内敛慢热,遇上不熟的人,可以一整天都不说话。小南开朗爱笑,唱歌跳舞样样会,走哪儿都是焦点。
那天早晨,西西正望着妈妈离开的方向恋恋不舍,不一会儿,小南过来,热情地塞给她一个棒棒糖,“放学后就可以见到妈妈,来,我们一起玩吧。”小南的话有魔力似的,西西就这么跟在她身后,像是追着个小太阳,一眨眼就是三年。
上了小学,同校不同班,倒也一点儿不碍事。放学一起走,有聊不完的趣事,探索不尽的新鲜事。
没心没肺的童年不懂伤感,她俩是顶喜欢下雨天的,穿着雨鞋从一个水坑跳到另一个水坑,水花四溅,玩得起劲。作业少的晚上,吃过饭就装模作样背着书包去对方家,以学习的名义关起门来玩大富翁,角色挑了个遍也不腻味。周末了,西西和小南喜欢泡在漫画铺你一本我一本地看柯南,凶手的黑影和尸体瞪大的眼睛常常吓得俩人心惊肉跳,可就是越是怕,越要看。天气晴好,西西和小南会去公园里吹泡泡,西西爱看泡泡在阳光下变色,彩虹的泡泡被风吹啊吹,梦幻无比,而一旦破碎,所有的色彩都消失了。
3
“来我家吧,我有事要和你说。”经不住西西的追问,独自失落了好几天的小南决定不再守着这个秘密。
这是小学三年级的暑假,如以往的夏天一样炽热,又是如此不同。一路不吭声的小南,足以说明事态的严重性。小南爸爸被分配到了加拿大多伦多,他们一家人就要去那里定居。
半晌,西西问,“有多远?”
小南不说话,爬上床,踮着脚指着床头贴的那张世界地图,小心地用手指丈量着。西西凑上去细看,她们的家乡是那么那么小的一个点 ,和小南将要去的地方,隔着好大一片的海,比到北京的距离还远上十倍。
“你还会回来看我吗?”西西倒吸一口气,强力忍住泪水。
“会啊,等我们长大,一定会再相见。也许五年,也许更久,请你等我。”小南的眼睛亮闪闪,一字一句地说道。
很多年之后,西西才听到一个说法:如果你真的喜欢一个人,你看向他(她)的眼神会发光,是亮晶晶的,挡也挡不住。而当时的小西,已经被泪水迷了双眼,只顾着自己伤心,没有看到小南最后的不舍。
第二天,小南就离开了。也就是在那天醒来,西西瞬间懂得了只在书本出现过的“离愁”是什么感觉。“一种相思,两处闲愁”,心里头热热的,带着无尽的牵挂。甜甜的记忆画面不断闪现,想到好玩之处,情不自禁笑了,却鼻子一红,两行泪珠滑落。
一个人的童年是会在某个点突然停止的,像曲终的休止符。那天之后,西西就长大了。在这个泡泡糖般的夏天过去之后,戛然而止。而她也学会了一个新的词——等待,有缘的人终不会离散,她深信不疑。
ps,本故事纯属虚构,愿你们一生幸运,不曾错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