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我们准备走了，你还不收摊呀？”
满脸沧桑的老爷爷招呼他的老伴，把地毯上没卖完的帽子快速叠在一起。
“不是还早吗？老伯伯，您怎么那么早就收摊啦？”我漫不经心地摆弄我的气球。
“城管要来了，还不走啊!”
闻“城管”色变，我打了个冷颤，有些慌了，正准备动手收拾。却瞧见这两老人，一溜烟就跑了，跑得比我这年轻小姑娘还快！
不到五分钟，大队城管浩浩荡荡，来势汹汹，见摊拆摊，见货收货，景区门口的小摊贩，全都落荒而逃。
而提前收到“风”的我，早已追上那两老人。彼时正躲在远处，瑟瑟发抖。
“还真的是呢！老伯伯，您们怎么知道城管要来的？”
“因为，我儿子就在城管队呀，这不，突击检查前给我们来了几个电话了……
1
两年前，我和3个朋友租住在城中村一个只有一张床的一房一厅，为工作发愁。
后来，我们在一个兼职群看到了卖冰棍的兼职。然后我和其中两个女孩子去应聘了。
其实根本不用应聘，他那非常缺人手。因为要把冰棍拿到各大景区去兜售，也就是所谓的“走鬼”——没有固定的摊位的小贩。
第一天，我和另外两个女孩分别分到了不同的组，由一个小组长带领我们去不同的地方。
我的组长年纪和我相仿，叫阿龙。我们去的地点是在白云山。那是广州有名的景点，全国各地的人都慕名而来，人流量特别大。
他说，我负责卖冰棍，他负责给我送货。我点点头。他找来一个泡沫箱，泡沫箱六面封闭，里面塞了厚棉被，只在最上面那里开了个巴掌大的孔。阿龙把冰棍一根根地塞进去，他告诉我该怎样放才能最大限度利用箱子的所有空间。
最后，小箱子装满了五十多根冰棒，红豆味的、绿豆味的、马蹄味的……应有尽有。
我自个儿先乘公交出发了。沿着白云山南门的路上，一路都是小摊贩（现在已经整改，路上没有摊贩了）。他们有的卖吃的，水果、煎饼、面包、酸辣粉等等；有卖鱼竿、自拍杆、充电器……还有的卖发箍，气球……就是没有卖冰棍的。我心里暗喜：“嘻嘻，天气那么热，应该生意会比较好吧？”
我找了个人旺的小摊，卖臭豆腐的。我站在它旁边。然而，卖臭豆腐的人络绎不绝，我却无人问津。我挎肩背着几十斤重的冰棍，不知道该怎么办。给阿龙打了电话，他问：“你开口叫了吗？”我愣了愣，他继续教我，要开口叫卖招揽，人家才会注意到你，生意才会上门来，如果我卖出一条3元的冰棍，那么我的提成可以拿1元。
烈日炎炎，背着冰棍箱的我汗如雨下。不把冰棍卖出去，冰棍就要全化了。我厚着脸皮叫卖“冰棍，冰棍，便宜又解渴的冰棍哟！”这一叫，倒也招来了不少人。但是并没有人买，他们都是过来，好奇看看就走了。
我焦急得不得了，又晒又热，又不舍得买水喝，只好吃起了冰棍。就在我舔着冰棍的时候，客人们陆陆续续地来了，一根，两根，五根，八根……不到一会儿就卖光了，忙得我顾不上吃冰棍，撕开包装纸的冰棍都化掉了。
原来，最好的广告就是自己对产品的信赖，自己为它代言。
但是我也不能一直吃冰棍吧？
我观察到从白云山下来的人是从另一条道走的，等阿龙给我运来了冰棍，我就到那条道去兜卖了。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就又卖光了。
第一天，我卖了两百多根冰棍。一连3天都卖得很好。我攥着辛辛苦苦站一天的钱，感觉还是挺欣慰的，感觉生活费还是有了些盼头。
但是第四天。来了两个女孩，也和我一样卖着同样的冰棍：同样的包装，同样的价钱……那天，我的售量少了一半。
第五天，来了6个。售量又少了一半
第六天，来了十几个……
为了争抢生意，他们打起了价格战：“两元半一根！”“买二送一！”“买十送三”……
忙活了一天，最后结算时，一分钱都没赚。
我突然意识到：一样东西无论卖得多好，但市场“蛋糕”就那么大，盲目跟风，打价格战，最后不过是两败俱伤。
然而，他们虽知道这样的道理，却仍然像疯了一样，把价钱降低到一块五一根。
有两家卖冰棍的，因为争抢顾客，而叫来了好几个混社会的人。当那个被老头子背着冰棍卖力地叫卖时，背后突然遭人一棒，他顿时踉跄起来，还没站稳脚跟，冰棍箱被抢走了，一群莽汉冲上去，把冰棍箱砸得稀巴烂……行人惊恐得尖叫着，以为遇到了他国的恐怖袭击，不一会儿，大批警车鸣笛疾驰，原来惊动了公安局和城管局……
自此，白云山门口进行整改，不允许再摆摊，也严厉打击“走鬼”。
作为“走鬼”的我，成了失业的“走鬼”。
2
还是失业中。我和朋友还是决定去摆摊，卖点小玩具。
我们去精品市场进了一些小玩具。打算以高出一倍的价格售卖。后来与那些摊贩交谈，旁敲侧击地打听，才发现我们进的货，进价太高了，高出了三分之一。不过吃一堑，长一智吧，就当交学费了吧。
花环、卖萌草这些小玩意拿到儿童公园门口，还是很受小孩子欢迎的。我们卖得也挺多的，但是赚得不多，想着薄利多销也就释然了，就这样卖了几天。
然而，买卖不可能一帆风顺的，收益与风险并存，所以要居安思危，因为你并不知道哪一天就一无所有了。
那天周六，在儿童公园。特别多父母带孩子来玩，他们被我们摆出来的小玩意深深吸引住了，都围过来看，有点小孩玩着玩着就舍不得放手了……
难得周末带孩子出来玩，既然孩子喜欢，也只是几块钱的东西，家长们自然也乐得掏腰包。一瞬间，家长们纷纷付钱。正当我俩收钱收得不亦乐乎的时候，有人把手搭在了我的肩上：“别买了，走吧，走吧！”
我还以为是家长要付钱，当时脑子太忙了，忙着找零钱，就说“等会儿”。那人就大声凶道：“叫你们走！还不走！全部没收了！”我看到了他的城管服，突然就明白了……我那收钱收得不亦乐乎的姐妹，还沉醉在钱堆里。
待她反应过来时，又多来了几个城管，她都傻眼了。
那些城管要没收我们的东西。想到我们的货要被收走，心痛得不得了：辛辛苦苦赚的钱就一无所有了，还要赔掉进货钱。我们苦苦求饶说不会再卖了，我们只是做兼职，什么都不懂……
令我们吃惊的是，周围的顾客也替我们求情：
“别收她们的了，她们也还是小姑娘，让她们不卖就好了……”
但城管们还是硬抢走，我朋友她还和城管抢了起来，争抢得面红耳赤。
当然，最后我们的东西，还是被悉数收走了……
等城管走后，摊贩们又一个个钻出来了。有个老头儿摊贩把我们拉到一边，在我耳边偷偷地说“你们是不是不懂这儿的规矩？如果你们经常在这一片地域摆摊，就要经常给些“甜头”城管，打好招呼后就好办了，只要有检查，他们都会提前通知你的……”
我的心拔凉拔凉的，听得头皮发麻。
3
后来，我们又卖了色彩缤纷的气球、日杂品、盆栽……
但由于城管管得很严格，我们这些“走鬼”被撵得东奔西走的。我疲于应付这些城管，也赚不到钱。那时想盘下一家店面来卖东西，但是看到不足20平方的店面却要五万的转让费，还不算上租押金，就望而却步了。
虽然现在已经不是“走鬼”，但拥有一家店面的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所以至今还在拼命努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