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逆流成河》|今天我勇敢地写出了我曾遭受的校园欺凌

图片发自简书App


1/

电影《悲伤逆流成河》于21号上映,昨天上午我约了朋友去电影院看了这部影片。从电影上映前的宣传起,我就对它抱有很大的期待,事实上它也没有让我失望。

这部电影改编自青春伤痛文学小说《悲伤逆流成河》,它剔除了当年吸引人眼球的怀孕、堕胎、多角恋等元素,勇敢地直面敏感伤痛的社会问题—校园暴力。

这部电影以校园欺凌为主线,向我们展现了几位少男少女平凡的青春成长故事。平凡的女主角易遥生活在一个拮据不易的家庭里,风雨中飘摇的家庭全靠给别人按摩的母亲撑起来。易遥不是蜜罐里泡大的孩子,她很少感受到家庭的温暖。易遥的母亲经常对她发脾气甚至动手打骂,随着旁人的风凉话,狠心地骂自己养了一个是“赔钱货”。

易遥是那种丟在人群里,就会被人海淹没,普通到没人多看几眼。她性格怯懦,不喜好招惹是非,在学校里是帮同学默默拍照的那个。和易遥一起长大,感情很好的邻居齐铭,长相清俊帅气,是人人称颂的优等生,是站在舞台上捧着鲜花领奖的闪闪发光的那类人。随着转校生唐小米的出现,易遥的生活更加黑暗艰难。因为易遥和人气校草齐铭关系亲密,惹恼了一直想方设法接近齐铭的唐小米。

流言蜚语变成毁人利器,唐小米发动同学处处刁难易遥。易遥的生活开始陷入黑暗,在学校遭受同学的各类残酷欺凌。同学嘲笑她穿旧版校服,往她嘴里灌垃圾,走路的时候被泼红墨水,参加班级活动把她落下,放在书包里治病的钱被别人拿去卖吃的,比这些更让易遥受伤的是,后来不幸被传染上性病,班里的富家女唐小米偷偷跟踪易遥,将她的生病的秘密在学校大肆宣扬。

从此,易遥成了学校一群人的攻击欺负的对象。无论走到哪里都被同学辱骂殴打,甚至污蔑她私生活不检点给她泼脏水。

承受着身体和心灵摧残的易遥,对生活失望透顶,常常一个人躲起来哭泣。顽皮可爱的顾森西逆着人群走向易遥,教会易遥举起拳头对校园暴力进行反抗;易遥的母亲得知女儿生病的真相后,不顾所有的人眼光,拉着女儿去医院看病。终于易遥慢慢拾起自信,生活迎来了阳光。

可阴差阳错,顾森湘的意外将易遥再度推入黑暗。最后易遥冲破所有的束缚,用自己强有力的方式反击了校园暴力的所有施暴者。成为了一个自信勇敢,闪闪发光的女孩儿。


2/

看到后面易遥选择轻生,在河边对着那帮欺负过她的人大喊:

“将来,你们只会说,我怎么不记得,我就是闹着玩的啊,没有往她身上泼红墨水,没有扒过她衣服,没有拿打火机烧她头发。

你们之后的日子舒舒坦坦,觉得自己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恶心,太恶心了,太恶心了!

你们知道粉笔灰塞嘴里是什么滋味吗?你们骂过最难听的词,编过最下流的绰号,因为你们真的无聊,因为你们觉得不会承担什么后果。你们永远不会承认你们做过的事有多恶毒。

你们动手的没动手的都一样,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人。你们没杀过人吧?你们今天就会知道杀人是什么滋味了,如果我永远忘不掉,你们也别想忘掉。”

我终于止不住自己的泪水,在电影院哭了起来。易遥在河边奔跑的那一刻,以及电影后面的采访片段,我的心就像被某种重物砸中,生生地疼了起来。

这种难受与悲伤,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得。而我也是那个,曾经受过校园欺凌,迟迟没有从那份伤害和阴影中走出来的人。

3/

从我读初二的那一年起,校园欺凌就像一个噩梦充斥在我的脑海里,久久不能散去。

读初二的那一年,记不起是因为什么,就莫名其妙地成为了同班一位女同学的眼中钉。刚开始,她只是冷嘲热讽的言语攻击我。尽管心里很难受,我想过一两天就好了,我不理她就一直一心放在学习上。

没想到过了一两天,她变本加厉地和同班的另一个霸道的女生联合欺负我。有一天下午,一切都像往常一样平静,我回寝室拿点东西。走入寝室门的那一刻,我发现自己的床铺上被泼上了泡面,被褥全部都湿掉。当时我还天真的以为是哪位同学不小心泼上面的,我拿着毛巾小心地清理干净,又用一块干的毛巾放在被子上将面汤吸干。

回到教室,我的心乱七八糟,怎么也静不下来。我多么希望事情就是我想象这样简单。在不安中度过了一下午,晚上晚自习结束回到寝室,大家都像往常一样洗漱。我端起盛满水的盆,发现盆不停地滴答滴答地漏水,我以为盆是哪里摔坏了,就没管那么多,洗完了,将就着把脸盆放回架子上去了。

当我去找自己的棉拖鞋准备洗脚的时候,我发现鞋子里被挤满了牙膏。我立刻知道了事情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眼泪吧嗒吧嗒地大颗落了下来。我站起身来,问寝室的同学是谁往我的鞋子里面挤满了牙膏,所有人沉默了一两秒钟,纷纷表示不知道。欺负我的那两位女生一阵大笑,爬上床铺开心地打闹起来。那一刻我知道,泡面不是谁不小心洒的,而是她们故意泼在上面的;脸盆也不是坏掉才漏水,是她们用小刀在上面划了很多道口子;鞋里的牙膏也是她们挤满的。

和班上的其他同学一直都相处不错,我实在想不出除了她们俩,谁还会干这些。我明明知道坏人就在那里,但是我只能强忍泪水,不吵不闹,因为没有证据证明这一切是她们俩所为。她们胜利的笑声像一把把锋利的刀狠狠地插进了我的耳朵里。

那天晚上格外的漫长,所有人很快的进入了梦乡,唯独我忍受着被泡面打湿的被褥的冰冷,泡面留下的难闻的气味,小声抽搭着,全身颤抖,在泪水中等待着天亮。

第二天天一亮我就去了教室,因为寝室格外阴冷。中午吃完饭回到教室,我全然不知道凳子上被涂满了满满的胶水,一股脑坐下去,运动裤被紧紧地粘在了凳子上。我慌忙地努力地将裤子与凳子分开,我瞥见那两位女生看我出丑时一副像中了彩票开心的嘴脸。我趴在桌子上哭了好久好久。

周五早上,我将书毛巾水杯鞋子等能装下的都放到了书包里,下午放学背着十多斤的书包回了家。回到家里我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痛哭起来。家人都吓坏了,赶紧打开我的房间问我怎么回事儿。我坐在地板上喊到:“我不念书了,我想退学,我不念书了,我想退学......”我哭了多久,家人在小小的房间里陪伴安慰了我多久。妈妈被我吓坏了,把我搂在怀里也跟着哭了起来。等我哭累,平静下来,我把事情的经过全部说了出来。

那个周末,我吃很少的饭,喝少许的水,待在房间里发呆。我不敢闭上眼睛,我怕想起那晚的冰冷。我感觉自己像生病了一样,我害怕看见同学们对着我大笑,我害怕周一的到来,我害怕回到学校。

周天下午,父母牵着我的手陪我去了学校,直接到了老师办公室。妈妈含泪跟老师讲出了事情的经过,我站在一旁一动不动地面无表情流泪。我听见有几个老师问道“为什么那么多同学,她们就欺负你呀?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是惹到了她们?为什么你就铁定认为是她们俩不是其他同学干的呢?”听到老师们的这样的反应,我大声的咆哮:“就是她们俩,就是她们俩,没有其他人,我百分之百的确定是她们!”几个老师被我的反应吓到了,纷纷整理书本打算去上课。

当天晚上,父母和班主任陪我去了寝室,看了种种“现场”。妈妈看见床褥上泡面留下的印记抱着我哭了起来。班主任问我要换到混寝住吗,我抹了抹眼泪,看了看他们,我说:“我不换,我就睡这个寝室。”妈妈对我说:“你不要害怕,晚上不管她们怎样,不准哭,笑着对她们说我要住在这间宿舍。”

后来的那一个星期,妈妈经常跑来学校要学校调查此事给一个说法。我照常回班级上课,几个同学见我总是欲言又止,拉着我到楼梯上说她们也有苦衷。接连两三天调查没有进展,我只记得学校领导在全校面前隐去我的名字,以我为例子讲了一番校园安全。

后来几天,妈妈就守在校门外,一守就是几天。我也是后面才知晓,她怕我在学校想不开,怕我不吃饭。我在家人和班主任的鼓励下慢慢变得勇敢自信起来,没有转学,没有换寝室,一心努力学习。

过了一段时间,那俩位女生之间出现了矛盾和间隙,相互推卸这件事的责任,终于闹到班主任那儿去了。终于,她们承认了自己所作所为。我站在办公室里,她们在班主任的要求下向我道歉,我的眼泪止不住,最后选择原谅她们。回寝室在楼梯的时候,没有老师在一旁,她们拉着我咄咄逼人地质问我:“你看吧,现在闹到班主任这里,我们受到批评,你开心了吧!”。

她们并没有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相反一副盛气凌人的嚣张模样,好像从头到尾都是我的错。因为她们受到了班主任和自己家长的批评,所以她们认为自己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后来几天,我发现自己的政治课本不见了。我把自己的书桌翻来覆去找了好多遍,就是怎么也找不到。那天下午,我在教室里看了每位同学的课桌,还是没有看到。我找到之前欺负我的那位女生,问她是不是她拿了,她说:“我可没有拿,你翻我的课桌,我丢了几百块钱,你还给我。”我见她那副可恶的样子,扭过头就走了,我心里坦坦荡荡,没有拿她什么东西。显然她是故意找茬,后来从来没找我要过什么所谓我拿了的钱。

后来,欺负我的两位女生,一位本来就不愿读书了,欺骗自己的父母,把麻烦事推在班主任头上,辍学打工去了;另外一位女生,觉得害怕中考自己的成绩不理想,选择留级。

而我,像什么也没发生的,日复一日认真学习。初二那一年,期末我考到了全班第一名。我等待着中考,期待考上理想的高中,让我逃离这所学校。

毕业至今,每次回家都会路过初中,而我除了今年秋季开学陪妹妹报名,之前一次也没踏入初中的校门。初中的老师同学,除了班主任和一位朋友,其他的再也没有联系,班群我没加,班级聚会我从来没有去过。

不是我无情,是我真的不想再回忆起初二那年发生的种种了。我害怕因为主动触及,勾起回忆让自己再次受伤。

4/

六七年过去了,这件事我没有跟家人以外的人提起过。我以为不提起就会忘记,然而它却像大树一样在心里扎下了厚实的根,一旦想起来就会悲伤,就会感受到青春的疼痛。

就像易遥说的:“我的梦里,一直有一条过不去的大河,我像是去过那里,又像从来没去过。”

“说对不起,一两秒功夫。而没关系,一生念不出。”

这么多年来,这段经历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病。我不愿想别人提及,我害怕他们笑话我,害怕他们说是我做错了什么才遭受校园欺凌。当看了这部电影以后,我跟朋友们勇敢地讲起我也遭受过校园暴力,他们鼓励我说:“都过去了,你又没做错什么。”

一直以来我都将自己受到的校园欺凌的错归咎在自己身上,是自己没有做的更好,才有同学来欺负自己。现在我明白,就算什么都不做,她们还是会欺负自己。

在所有校园里,都有一些经历过或正在经历着校园暴力,而且这个比例从来就不低;在整个社会里,会有一些经历过或正在经历着别人的伤害。“女生在夜店被强奸”,不是因为女生本身不洁身自好,不是穿的暴露,更不是不该大晚上出门;我以及那些受到过校园欺凌的人,不是因为自己有错,不是因为自己做的不够好而受欺负。

所谓的“受害者有罪论”从来都不能成为施暴合理化的理由。

要承认这个世界真的就有非人的痛苦和难以想象的邪恶存在,真的就有人把欺负伤害他人当做乐趣。施暴者他们会正常生活,或者接受惩罚让自己觉得什么也没做过。事实上受害者才是受害的那个,才是要承受阴影的那个。

校园欺凌里,没有旁观者,都是施暴者。校园欺凌,从来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就是同学间开开玩笑”“都是些小事情呀,不要放在心上”简单。如果没有发生过,青春回忆会更加美好。

“不要拒绝悲伤,只管去难过,去愤怒好了,忍不住眼泪,那就尽情的哭吧。”面对校园欺凌,要勇敢地站出来,勇敢地说“不”,勇敢地去把扔过来的“石头”打回去。这种反抗不是以暴制暴,不是鼓励你去做坏人。而是鼓励自己努力成为一道光,很亮很亮,足够自信,足够勇敢,足够温暖美好,足够照亮黑暗。

当我一口气写下这篇长达4643个字的文章时,我似乎释怀了一些东西。那条沾满胶水的运动裤还没有丢,这段经历在我心里的某个角落始终不曾完全忘记。

愿所有的青春,都可以被岁月温柔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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