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面无表情的走进来,老板娘在后面跟着。
“你好,吴老师。”说完推门进了领导的办公室,等老板娘也进去之后,砰的一声把门关严实了。
今天网络编辑没来,大办公室里只有程序员,弟弟和我三个人,各自心知肚明似的保持沉默。我在心里双手合十地祈祷,相处一年的时间,即便要一拍两散,好歹和平一点吧。
起初领导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听不到一点声音。慢慢地传来“13万”,“你,我”,这样的词。我相信他俩跟我一样竖起耳朵在听。实在耐不住好奇心的程序员偷偷地在扣扣上问我,“你们要搬回厂里了吗?”“谁告诉你的?”我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就在这时,领导像是被什么踩到了尾巴,尖细的声音传过来,“我是来为公司创造利润的,不是来给你带孩子的, 你让我教他们?好,他们从来没有主动问过我,还要我去找他们……”我看到旁边弟弟的侧脸通红,细密的汗珠子渗了出来。我这瘦子看不到自己的脸,但确信也是有些发烫的,一直想在椅子上找一个舒服的坐姿却怎么也找不到,忍不住还小声骂了一句,“真是个混蛋。”程序员这会儿低着头没有发声。
我没有再听领导临走前的的赠言,跑到外面点起一根烟嘬了起来,小区里毛毛在散步,作为唯一我认识的一条狗,可能往后就再也见不到了,伤感之下,又猛嘬几口,扔掉烟屁股,转头回屋了。
领导办公室似乎已经平静了,只听得领导像是和颜悦色地在说,“完了我要去住院治疗一下,这一年的颈椎病实在是让我头晕的难以忍受。”“那到我家楼下给你按按?今晚按一次,明天准好。”老板戏虐道,语气也没那么冰冷了。不出意料领导办公室的门开了,老板娘走出来站在我和弟弟旁边。我们直直地坐在那里,装模作样地调试着推广价格,彼此都没有说话。过不大会儿,老板娘推开大门径自出去了。我跟弟弟都嘘了一口气,只是转念一想,如果领导说这些话都被记在他们心里而不发作,往后穿小鞋岂不更难堪?可是眼看着部门都要散了,程序员和网络编辑都不可能舍弃大城市去到偏远的国道上厂子里面办公,领导又要离职,我跟弟弟只能被重点培养,升职加薪,倒也没什么好担心的。顶多那里条件艰苦一点,但如果真能学点东西,我跟弟弟私下商量的结果是,也值。
老板娘大约在十分钟之后回来了,带了半个西瓜,我赶忙起身迎上去,接过来给切了往领导办公室端。敲门进去之后,老板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领导面带笑容,但好像又是单独对我笑的。我放下西瓜,重新关上门,坐到了我的位置上。
这次我们谁都没再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直到他们开门出来,领导挎着包,冲我和弟弟满脸笑容的说,“我走了,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跟弟弟愣在那里,兴许各自都想到了之前她告诉我们的那些话“我是不可能教你们的,这个行业我已经打拼了十几年了,没人教过我,全都是我自学的。”或者想起了每天早晨为她准备好的每一杯热茶,想起了发霉在卧室里的U型枕。总之,在她转身,直至高跟鞋的声音消失,我们谁也没想起来要说一句再见,就听见老板调侃似的说了一句,“下次来请你吃饭哈,打电话手机不费电吧?”
最后老板交代弟弟和我晚上下班把所有的桌子,椅子,电脑拆完堆在一起。第二天他找货车过来全带走。
等把他们全都送走,我们只郑重的跟程序员道了别,好像地位高的全被忽视了。弟弟耷拉着眼皮坐在椅子上。我们两个都是毕业刚好一年,一起工作刚好一年,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散场,突然的,冷冰冰的,假的那么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