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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身上总有股不一样的味道,说不上来是什么味儿,有时很温和,但有时又格外刺鼻。
奶奶土土的,那双浑浊的眼睛似乎看不清这个时代。她搞不懂智能手机上五花八门的软件,她搞不懂人们为什么能盯上这小玩意儿一天,她对这突如其来,许许多多的新事物感到迷茫,不知所措。
她总说现在的人臭臭的,身上似乎都有股几乎一样的味儿。我笑她土,说着那是香水,可香可香了。奶奶却总是不屑一顾。
我也常笑奶奶傻,笨。但我也心疼她仿佛被时代抛弃般,格格不入。直到,她给我讲起了一一属于她的那个时代。奶奶年轻时也会叫上三五好友,一起骑着自行车畅游在田间小路上;会半夜偷偷跑出去,看隔壁村的电影;会和朋友一起躺在麦田上畅聊人生……
那时,我注意到奶奶的眼里迸射出不一样的光辉,是明亮的,又是充满希望的。原来,奶奶也同我一样,她也曾有过青春,也曾是个懵懂青涩的少女,她也曾当过那一个时代的主角。那一刻奶奶身上的味道似乎有形体了,是麦苗划过理想,是自由滑过天边,是专属于那个时代的,青春的味道。
在那个时代,奶奶并不是幸运的。小时候因为家里贫穷,只读到小学三年级便辍学了。她和许多孩子一样,早早和家里人一起下田耕作。奶奶总是被人笑,笑她不识字,被许多人瞧不起,可她总是不在意般地一笑而过。
但在没人的时候,奶奶也会偷偷和我说,她小时候也很爱学习,在班里名列前茅。那一刻,也是我为数不多的见到奶奶脸上露出自豪的神情。不过那个时候,她家里人认为读书不会有出息,况且她还是一个女孩子,硬是把她拽了回来。
她曾恨过,也曾气过,但更多的也是释然与无奈。我也曾幻想过那个小女孩,如果能生逢其时,那必定也能一展抱负吧!那一刻,奶奶身上的味道又似更加明了了,是那个小女孩对命运的无奈,夹杂着泥土与芳香,泪水划过指尖,苦苦的,涩涩的味道。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奶奶老了,她唯一的念想就是守着这个清冷的家,等待着孩子们能在过年过节的时候回来,一家子热热闹闹的。
奶奶总是犯耳背,总是把邻居家的敲门声当做自己家的,每次满心欢喜地去开门,却每次都是失望落空。她傻乎乎地掰着她那皱裂黝黑的手指头,数着孩子回家的次数,发现越来越少时,眼里总是滑落着无限的忧愁。
奶奶经常对我说的一句话便是一一常回家看看。在那一刻,奶奶身上的味道似是有了终结,那便是游子最后的终点一一家,那股家的味道,暖暖的,慰藉人心。是哪一个时代都所拥有的,永恒不变的味道。
奶奶的身上,曾划过青春与理想,曾划过命运与选择,有过太多无奈与遗憾。她很普通也很平凡,但她身上的味道,却象征着,那个时代的缓缓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