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鸣

“一鸣”真正的身份是农民。可能父母有点文化,对他寄托了美好的希望,起了这么个名,你知道的“不鸣则罢,一鸣惊人。”

当初引起我注意的是他的名字,跟我们局长叫的一样。别人叫他,我诧异地回头,发现了他。他在我们晨练操场边上的高低杠上压腿,目光对视,他对我谄媚一笑,笑得有点色。这笑败坏了我对他的第一印象,觉得他有点老不正经。别得拳友对他也有同感,女拳友都说要离他远点,仿佛嗅着他身上的危险气息。

也不怪拳友们臆想,他每天雷打不动地从几十里外的乡镇开车到我们晨练点,一边压腿,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们看,看得我们心里发毛,男拳友掫揄地说:“你们几朵花注意了,这人看样子是来捕猎的,是来找二号老奶奶的。”

估摸两个月后,他被我们一个爱喝酒的副会长介绍入会,理由很简单,说他做事有韧性,他是观察我们两个月才提出申请的。碍于情面,我在会员花名册上添上了他的名字——李一鸣。同时也知道他是做酒生意的老板。

他的酒是自己勾兑的,入口好,价格也便宜,需求量很大。他每天都要进城一趟,为各个摊铺送酒或结帐,健身、生意两不误。入会后他学得很认真,每天天蒙蒙亮我们刚到,他已经热身完毕,走起猫步。

奇葩的是,他还学瑜珈,最后被恒河瑜珈馆的老板劝退。理由是学瑜珈的全是女人,穿得比较露,换衣服不方便。不让学,他就夹着瑜珈垫,每天我们晨练结束后,就一个人练。打坐,牛式、猫式动作做得有模有样。他看起来不过五十出头,不曾想已经七十岁了。

时间长了,大家习惯了他的笑,同时也享受着他的豪爽与热情。每次外出比赛,他都自告奋勇地当车夫,每次朋友聚会,他都带上自家勾兑最贵的酒。

入会一周年之际,他请我们协会的几位领导去他家作客。他家坐落在离县城四十里自然村,门前有一条小溪,穿过石板桥,进入他家的院落,院里左边是一条花圃,种着兰花、菊花、菖莆和一些叫不出名的花。门前有一棵桂花树,郁郁葱葱,已有十年以上的年头。右边有一个葡萄架,院角处有一鱼池,池内有着各色锦鲤。有一钟乳石假山,上面缀满了绿色的青苔与铜钱草。睡莲的叶子像少女的裙,铺撒在水面上。

他家的三层楼别墅在当地标新立异,不是火柴盒似的,也不是随处可见白墙灰瓦的徽派建筑,而是沙特式风格的欧派建筑。屋后是一大片竹林,清风徐来,犹闻涛声。我们啧啧称赞这神仙般的住处,远离喧哮,与自然为伍。看到离他家不远的国家级养老院,我不经意的说:这么好的资源不开发可惜了,你可以再建几幢房,做民宿。他笑了一下,算是应答。

他老伴,是个精干的老太,虽比他小三岁,但看上去比他大十来岁。家里被她收拾的一尘不染,条几桌面擦得发亮。一桌饭菜,分分钟,不费吹灰之力。大块朵颐,酒足饭饱之后,他领我们上了他三楼的书房。迎面就看到虞世南体的《心经》横幅,字迹娟秀、内敛,再看印章,是出自于他手。我差点没叫起来。房里没看到几本书,有一整套的芥子园画傅,一巨大的案板,上面放了几张半成品画,有的像虎,有的是虾。同伴们惊为天人,纷纷地说:“真人不露相哎!”老县长也拍着他肩头说:“真看不出来,哈哈,真不简单。”

应了那句老话: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从那以后我们间的距离近了。一次我看老年大学书画展,发现他的字画被放在醒目的位置,称赞他不简单时,他对我说了心理话。

我就一农民,只有小学文化。唯一的孩子当年因宅基地纠纷失手伤人至死,被判了三十年徒刑。练字是儿子进去的那一年开始的。我现在是孩子唯一希望,孩子出来我都快九十了,不锻炼好身体不行啊!

他的话让我想起了《肖申克的救赎》,想起那位出狱无法适应社会,自杀的老人。无疑他的想法是明智的。

后来他又做起了民宿,没想到我一句不经意的话,他却动手实施,建了9间房,开张的时候让我们体验生活。九个房间均装潢雅致,有单人间,双人间,套房,均配有电视、空调、WIFI、卫生间、铺着实木地板。

而今,他的生意红火,每天风风火火的忙着。

他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等孩子回家,一是有个好身体,二是有点钱为孩子积累原始资本。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转载或内容合作请联系作者
平台声明:文章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由作者上传并发布,文章内容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简书系信息发布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推荐阅读更多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