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总做梦说我要回学校去考试。
一张张的试卷在眼前哗哗地飞舞、落下,那段学习画画的高中岁月像是徘徊不去的一场映像,被铭记在脑海里像浪花一样时不时地翻腾一下。
回想真正开始体悟绘画,是在初中升高中一场绘画基础加试中,老师拿了一个砂锅,一张紫色的布,还有一捧香蕉摆成静物在那里给一群同学们画。
我已经记不清楚我画了什么,只是清楚的记得有一个人,用很娴熟的手法水粉来画出来了那一捧金黄的香蕉,我只觉得一面是震慑,一面是为自己哀悼,完了,考不上了!
不过很幸运的还是上了。确实是幸运,农村女孩子因为家庭经济紧张的缘故,能上高中已经是十个之一二,而我,学的居然还是绘画——一看就是相当费钱的专业。
我深知道,这份“幸运”不易,所以时常提醒约束自己。
习惯使然,早餐两个馒头一块钱,中午去饭堂打五毛钱白米饭,五毛一个鸡蛋,回宿舍吃家里带来的蘸酱菜。下午一样,或者奢侈一点,吃个鸡蛋炒粉两块钱。
当时不觉得生活怎么艰苦,只要有书,就吃得下饭,白米饭也被书香熏染,在嘴里嚼得有滋有味。
高中生活第一年过去,我就有了挺多书——当然是盗版书,沈从文,老舍,三毛,汪曾祺,还有一些是旧书店里面藏了好久的旧书或者旧杂志,虽然十块钱一本,但都是我的宝藏。小城市里面,有绘画的书特别少,也难找,但是我居然能在旧书店里面淘到日本浮世绘哥磨的艺妓的明信片或者是安格尔的速写,宋代的山水画,更有许多红楼梦的旧年历绘本,虽然篇幅都不大,但是都是我的珍藏。
我时常怀念那段时光,简单,轻松,专一,就是做个纯粹的读书人,画画,我觉得人生能够有这两样陪伴,毕生不会寂寞!
在画室里面,盯着石膏头像,蔬菜水果水壶桌布,一遍遍的找比例感觉,找明暗交界线,找结构转折点,我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只是将所有情感与专注,都放在了当是时的训练当中。
我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个领悟力驽钝的笨鸟先飞型的人,没资格偷懒。我看着那些优秀的,绘画能力强的同学的背影,一边羡慕,一边在心里说,你看,这就是你要超越的对手!
等到我终于有一次在速写考试当中,我的一张速写居然排在了画室首位,得了最高分,我呆呆傻傻的站着,笑了。 我对自己说,笨蛋,虽然你不明白你为什么得了高分,但是你做到了。
三年高中生活,最终的最终,就是为了美术高考后的成绩。考试前夕,画室老师请同学们聚餐,我破天荒地喝了点红酒,头有点晕的同时高考的压力涌上心头,越想越压抑,就忍不住哭了出来。被老师好一顿安慰,说我成绩好,不用怕!
真的要谢谢老师的关心与安慰,我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当成绩单出来时,我跟妈妈在家里正准备做糯米饭吃。阿泽帮我查询到成绩,过了国本线,而且是学校综合成绩第一名,心里石头一下落了地开心得像花儿盛开,终于,我要上大学了。
当时觉得高兴是无与伦比的,在许多同龄人之中,或许上大学是件理所应当的事,在我,却有深刻的意义,那甚至是人生的转折点。
是的,我终于能够从事自己喜欢的绘画设计类的工作并且能以此自立,这都要感谢那些年学习画画的时光,感谢当年努力过的自己。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