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这个世界上有一头孤独的鲸鱼。
它叫Alice,被科学家发现于1989年。
从那个时候开始,这么多年过去了,它一直孑然一身。
因为正常鲸鱼的频率在15-20Hz,但它的频率是52Hz,所以尽管它不断的发出信号,却收不到任何回应。
十几年里,它独自旅行,独自歌唱,一路辗转,从太平洋穿越到地中海,却一直没有找到另一只和自己频率契合的鲸。
宽阔深邃的大海如此空旷幽寂,我追寻万里,嘹亮悲鸣,只盼收到一丝回应。
可是,没有。
也许直到老死Alice也不会知道深海里有那么多的同类,它的尸骸入土,灵魂幻化成的,一定是孤独的模样。
02
可是孤独是这样的吗?
三木清说,孤独不是在山上而是在街上,不在一个人里面而在许多人中间。
由此看来,那头鲸还算是幸运的,虽然它不是在山上,而是在海里。
尽管它不曾有过陪伴,但其实它从一开始就已习惯孤身一鲸,独自流浪。也许它认为世界就是这样,海就是这么平静,生活就是日复一日的独行。可能它从来就没有想过海里还有一群和它一样的生灵,它只是自由自在的生活,歌唱与旅行。
这世界天大地大,而我无牵无挂,到哪儿都是我的家。
真好。
03
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正在听《化身孤岛的鲸》,相比Alice,也许这头鲸更加孤独一些吧。
“我路过太多太美的奇景,多少故事无人倾听;而云朵太远太轻,辗转之后各安天命。”
因为对天上的她动过情,所以海平面不再安静。明明她来之前和走之后没什么两样,可你却多了种感觉叫孤独。
我怕的,从来都不是不曾遇见,而是遇见之后,那些分开时的不舍,离别后的苦痛,相思时的辗转,还有辗转之后的绝望。
“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我本可以忍受黑暗,然而阳光已使我的荒凉,成为更新的荒凉。”
04
我们又何尝不是穿行在大海里的鲸鱼呢,积极觅食,努力游荡,拼命向这个世界发出自己的声音,也在等着别人对你的回应。
我们不像鲸鱼那么悲惨,总会遇到和自己频率相同的,乍见之欢,两厢情愿。
可正是因为这样,有了陪伴时的难忘,才多了独处时的伤感;有了狂欢时的放纵,才多了离群时的索然。
我们渴望着世界上有许许多多和自己一样的灵魂,希望自己的声音能找到契合的频率。
可往往是,你看着那灯红酒绿,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你微笑摆手打着热情的招呼,迎来的却是陌生而警惕的目光。或者,更惨一点,也许根本就不会有人注意到你。
你知道大千世界繁华,可转身四顾当下,却没有哪里是你的家。
05
住院已经半个多月,在病房里躺着,似睡非醒的时候,最能清晰地感受到孤独。
朦胧中会看到过去的场景,一幕幕展现在眼前。那些曾以为刻骨铭心的事,不会忘却的人,都已经在记忆里渐行渐远。
他们曾陪伴你游过大海里的一段旅程,然后各自去往不同的方向,可能都没来得及说过再见,就再也不会相见。
然后你在这样一个幽闭的房间里,孤独地承受着一切,你的欢乐,你的痛苦,你想与人倾诉的衷肠,都和外界的一切无关。
你也会收到安慰,却没人知道你内心的想法,只好默默地舔舐伤口,对外界露出坚强的微笑。
人,终究还是孤独的。
06
但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梭罗在瓦尔登湖畔独居两年,他说,寂寞是我最好的同伴。
我想,这可以理解为,正是因为寂寞,他才能够静下心来,不去理会世俗喧嚣,凝神静气地欣赏那些外人不曾注意的风景吧。
与寂寞为伍,和孤独作伴,其实真的是挺酷的一件事。
屈原宁愿投江也要一个人独清,李白在满堂惊诧中仰天大笑出门去,徐志摩轻轻地来又轻轻地走,木心笔下的云雀唱出一曲寂寞的歌。
热闹往往给人以不能安心的羁绊,反倒是孤独的冷清,让人有抛弃一切独行的力量。
07
也许真理不是一定掌握在少数人手中,但你既然有与众不同的想法,为什么不让自己看起来特别一点呢?
特别者纵然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但总好过泯灭了独立的人格随波逐流。
虽然看起来比别人孤独,但其实他们内心早已获得了充盈自身的信念,相比于抱团的大多数,他们更清楚自己在哪儿,又将去哪儿。
难怪《海上钢琴师》有那么一句著名的话:
“陆地上的人喜欢寻根究底,虚度了许多光阴。冬天忧虑夏天迟来,夏天担心冬天将至,所以他们四处游走,去追求一个遥不可及、四季如夏的地方——我并不羡慕。”
08
曾经有一首歌挺火的,“哥不曾寂寞,因为有寂寞陪着哥。”
今天,我写下这篇文章,也想感谢一下这些与孤独为伴的日子,在其中寂静思考,反复体味。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事与事之间的纠缠,你会看得比以往更清楚。
正如托尔斯泰所讲:“在交往中,人面对的是部分和人群,而在独处时,人面对的是整体和万物之源”。
于是在更广阔的天地与更自由的时间里,我把孤独当作生命的佐料,烹一顿美味佳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