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死了
到西藏的这些天我隔三差五都会去公园看看那只熊
我不知道他是公是母
年龄几何
只知道它是黑熊
颈项上有一圈白色的毛
我认为它很通人性 它一定遇到无数人
有我这种友好型并且傻不拉叽的观光者
从家里偷偷带些狗粮给它（心想狗熊和狗应该差别不大吧） 它没有吃
也遇到许多肆意挑衅、侮辱、欺负它的游客
或许各占一半
可是我从未见过它发怒
不羞不恼 也不咆哮
可能因它把人类所有行为都当作友好的
也有可能它年事已高
无数的人 无数的虐待
早已习惯 不屑一顾
我见过有人朝它吐口水
扔水瓶子砸他
拿树枝甚至铁杆敲打牢笼
它至多看一眼虐待它的人
或许它在想：呵，这些人哦！
它是孤独的，或许比任何一家动物园里的动物都孤独
它得多么孤独多无聊呢？
它一只熊生活在这公园中 作为人类的观赏动物
他的住处
有一面由水泥筑成
其余都是铁笼 包括顶层
铁笼还分成了两层
外层由铁柱密密围成
内层是由铁丝横纵围成的
相比外层更稀疏
它只能在不过20平米左右的内层活动
让人怀疑它会不会患上抑郁症
偶尔会有小鸟从顶层飞进并停靠在铁丝上唧唧咋咋鸣叫
我想熊会否把它们当做最可爱又最悦耳的观光者呢
靠近水泥墙的位置是熊的卧室
但那里铺满了垃圾
我从铁笼的侧面看见
它吃完晚饭后就一遍一遍在笼内踱步
踱进卧室时就就地坐下
用爪子反复抓弄地上的垃圾
幸运的话可以找到一点可以吃的东西
它的晚饭在我们看来肯定不可思议：6-8个馒头、10-14个苹果、一捆卷心菜、一瓶水（实际上是饮料）
饲养员先会把饮料瓶打开，熊就会自觉仰头张开嘴
瓶子一倾
水就灌进熊的喉咙了
喂完水
饲养员就把袋子里其余晚饭一一扔进笼内的地上
地上铺满了各种垃圾
新鲜或发霉的屎尿
食物残渣
树枝
饮料瓶
还有一地的灰尘
似乎从未有人打扫过
熊是爱干净的
会把一些垃圾用爪子拨成一堆
走路时也会绕开垃圾
熊是聪明的
它会把一些人扔进的瓶子用嘴拧开
然后喝水
它还是可爱的
它会像人一样坐在笼子的一角
用爪子拉住铁丝
把嘴伸进铁丝之间的空隙
卖萌似的吐出鲜红的舌头
老哥本想让我去看看熊在被人怎样
跳下去看了看却不让我也跳下去
我爬到一半 站在墙里边
看到一个中年男子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在挥舞
我感觉熊已经被剖开了
我问老哥：熊病了吗？
在做手术？
哥不回答我，要我回去
我问：到底怎么了？
他只说赶紧回去
我回头看熊
看不清
它被人围在中间
明亮的尖刀仍在晃晃晃
我还仿佛看见了模糊的血肉
我下了围墙
在巷子里我再次问
那些人在干嘛
哥说
他们在割熊掌
我不知道熊是不是气数早尽
悲伤催发了泪水
我想到了
割熊胆
割鹅肝
杀鲸鱼
宁愿熊是先死后割
而非注射了麻醉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