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抛弃什么,什么便也抛弃了你,是你自己伤害着自己。
经年流转,这里已经相似无几,基本恢复如初,唯一的区别是它和十年以前之间的它中间夹着一个故事。
这儿最是那个巨大树墩显眼,还记得曾经它那样独一无二。现在彻底干枯,没有一丁点水分,中间的年轮也以辐射状裂开,树皮尽数脱落,外表被时光打磨光滑。
而那时它还是壮年,直立在村庄中心。每天目光从远处到近处。从黎明开始远望,看到远处山的轮廓和山上一片片的绿,再慢慢从村庄的边界看到村里。这时候一切还睡意充足,但精致的房屋,像是列兵整齐排列。每一间木房都是祖辈们将一棵棵树用心血变成一片片板建设而成。它们用生命守护着每一个里边住的人。虽然在时光里渐失光泽,但是必然的在时光中所有的东西都会渐渐的褪色,但是后人对前人的回忆和记忆却越来越深厚。它们是一位位慈祥的老人。
钟随着时间慢慢走着,滴答......滴答......老树看着阳光逐渐占据了整个村庄。女人们开始做早饭,简单原始的灶台几乎是用土造的,灶台旁边的木头码的整整齐齐。他们是男人们在黎明时已经准备好了的柴火。村民们开始了一天的生活。老树每天看着他们安详却重复的生活,所以到人们都醒的时候它就倦了,便睡去了。村子里最不好的事情就是失去一些面孔,最好的事情是出现新面孔,新生的婴儿和闭上眼睛和蔼睡去的老人有时候会同时出现。老人满脸的皱褶一道道的沟壑里边全部是生前的记忆,新生孩子的眼睛里好像装着整个银河的美。
一般情况,和平的久了,总会冒出几件事情提醒人们要继续坚持和平的生活,所以……
那天老树在黎明时突然发现不一样,村西传来很大的声音。只是天未明,看不清楚,过了一会,可以看见蓝天里镶嵌的白云,可以看见每一朵云正在惬意的漂浮,可以看见云的阴影里有声音的震动。老树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明白过来,有一个年轻人在砍树。粗壮的树干倒下去,树根旁边站着一个身穿蓝色薄衫,宽松棕色长裤的人。他一身的粗狂,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很多事,脸上的轮廓竟有一点像是国外的那些粗壮的大汉一般。他咧着嘴直直的站在呜咽倒下的树旁笑,那笑容绝对是内心的兴奋涌出来的表现。但是就是这笑容,像是将一把矛从一万米的高空直溜溜的丢下来,然后一下子找准确老树的心脏深深的插进去。
第二天的时候也是相差无几的时刻,像电影倒带一样,那个年轻人又在砍树,村庄里的人认为他需要一点木材建房子。老树和村民看到的一样,但是老树心里想的好像比较多,因为老树的面容夹杂着愁。老树身上的树叶从翠绿变成了暗绿色,树梢也软了下来垂泪。
一周之后终于都明白了。在之前老树就看到每余晖所剩无几时,那年轻人总高高兴兴的从口袋里边掏出一些钱,交给妻子。妻子每天也在院子里等他,每日见到他便心里高兴起来,因为知道又多了一些积蓄,她可以用这些积蓄为她的那个正在熟睡的小孩置办一些快乐。他们四目相对,眼神里透露着情意,必定是正在说什么情爱之类的吧。
如果故事会像这样带着爱的方向发展,那么事情总是个好事情,可是这只是内心的邪恶被伪装成了善良与爱。最可怕的是悲伤永远不会认错善恶,它总有办法揭开伪装的面具,然后非常理性的准确的播撒种子。
村庄里大家的生活节奏都乱了。一队队的车,一排排机器进入村庄。他们获得批准,到这里采伐木材。人们都不能接受每个人都拿着家里的农具,几乎所有人都去了,去阻止接下来的悲剧发生,可是这世间的许多的事情总是你想要去制止,但是它就这样铁真真的发生。这震天的发动机的声音响彻心头,震碎了村庄的宁静,震碎了心。老树身上所有的叶子都低垂下来,树梢不再想以前那样子直挺挺的。这些翠绿----祖辈留下来的东西渐渐消失。
甚至连那些那些旧木房,旧木板哀嚎唏嘘。
老树几百年了,但是终究是无法将时光凝固,冰冷的机器开始虐待撕咬。它咬住老树的身体,狂烈咀嚼。老树的身体飞向天空,落在树根旁边默哀。老树早已经痛的不知道做什么,更多的是心痛吧。它不停抽搐,树干已经做不出任何的动作,只能等待着被推倒,最后眼泪就是树叶,一片片的落了下来,有些比较胆小躲在树下,有些比较胆大,覆盖在树干,尽力送了最后的温暖。但是心死了,这温暖又有什么用处,平日里最好的东西,现在尽是一无是处。所有的车还在轰轰,还在咀嚼......而这个青年似乎只在乎口袋是否饱满。
老树也倒下去了。忍耐的限度终于到了极点,所有愤怒一起爆发。在这一天的夜晚全部集合,每个人都呼呼的,口里的粗气甚至可以看见,一步一步一步的来到了青年家中,所有人都充满了怨恨。他们谩骂了好几个小时直到了后半夜月亮都已经那么亮时才渐渐散去。青年人不同意他们所说的那些传统,不同意家园的概念。次日只问妻子与儿子是否愿意跟着他离开这里,妻子不愿意于是他一个人走了。妻子当然是非常的忧伤,自己一个人和孩子多么的孤独。青年人走的时候一回头都没有,他最终终于高估了自己的可以承受孤独的能力,但是他的故事上天早就为他写好了所有的剧本。拉开帷幕的时刻就是当他那个清晨砍下了那第一棵树的那个时候。他留下了半个村庄的伤痕,路边一个个树墩,还有那个村中心的老树根。
他抛弃了家,去寻找自以为的家园。轻快的脚步不一会就走到了机器队伍,找到了机器队伍的老大,从他手里结下这些天的所赚到的钱,其实还不太懂事故人情的他,这次赚到的钱也不多。他从机器队拿到了酬劳,立刻打电话叫了一辆车,点燃了一支烟当烟燃尽的时候也正好车就来了。他想要去的第一个地点是他们市的市中心的那个最美的公园,这个地方是他一直想要带着家人来的地方。但是现在只剩下了自己,来看一眼这艺术一样的景色。他让车在一边等着,自己一个人走进这个公园,却总觉得没有什么快乐的感觉,反倒是旁边的已经收起来的花朵,引起了自己心里莫名的一阵悲伤。不过看着所有的工资,他没有停下来又坐上了车,又点燃了一支烟,指明了第二个地方,这个是当时市里边最高端的餐厅,手门口就有八个穿着工作服的人用标准的普通话说着欢迎光临。门口正上方那个招牌全部是琉璃做成的,雕刻的东西都是非常的精致。他穿着刚才路上匆忙买的新衣,走进了这里。餐厅里的装修都是请著名的设计师设计过了的,每一个位置,位置与位置之间的距离全部都是经过严格的测量的,为了人们的用餐的感觉舒为了人们的用餐的感觉舒适,适,落地窗的旁边都有一个小小的几人乐队在演奏着歌曲。
楼顶的那个就平方米面积的水晶的吊灯,以及楼顶的所有的画都是一幅幅的一树精品画作。他一部迈进了了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世界。他开始虚荣,学习那些高层社会的东西。每天去有格调的酒店,他喜欢水晶吊灯和红毛毯。他开始穿定制的服装,并且早起有太阳浴,睡前都是红酒。
第二天太阳照到了他的脸上,现实就这样一下子变得残酷,就在那一刻,他才后知后觉,知道自己失去了一切,彻底的失去了。只是这一个晚上,当他早上起来,打扮好所有的细节之后准备出发,复制昨天的生活。
结账完之后,他自己也立刻弯了腰,不再昂首挺胸,脸上不是发着光,而是满满的倦容。当所有的积蓄散尽,也回不了家园,他就只剩下了他的身体。看着酒店的红地毯,慢慢到了尽头,当最后走出那个门,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他刚刚整理好的发型立刻不再那么精神抖擞,胡乱的摆放着。他赤裸裸的走到天空下,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倒是希望他成为一个乞讨者,赎所有的罪。
如今那些被损害的痕迹还在,痕迹旁边又长出了新的枝丫。浓郁的树叶,从树下看不见另一边的阳光。老树还守护着,它永远忘不了那最痛的一天。它每天祈祷,生活就像现在一样永远简单淳朴的重复下去。每一天迎来日光,迎来月光,如此重复也好。所有的村民都爱着自己的家园。这爱绝对坚不可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