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根据真实故事改编，如有雷同，必有抄袭）

1.

『很好听，把卡农再弹一遍，好吗？』

随着张珺的一句鼓励，9岁的女儿小梅又凌起了腰，两手轻轻搭在琴键上，起音。

两只手在钢琴的黑白键错落，左右，前后。如果你看到后，会有种错觉，她的指头是长在琴上的。

小梅已经练琴练了三年，每天一个半小时，从不间断。

从开始的《小汤一》（汤普森1，是最初级的钢琴练习教程），每个音弹很多遍，每弹一个音要在琴键上找，在五线谱上对，确定好一阵才敲击下去。

到后来的《大汤》、《拜厄》、《599》，再到考级。

小梅已经准备到了5级。

她的手指已经黏在了88个黑白键上，有时轻轻的抬起，有时又连贯一气。她眼睛时而看一眼谱，时而微闭。没到郎朗那种满是陶（zuo）醉(zuo)的地步，但已经有了一个演奏者的范儿。

这中间的辛苦，真的不是一句话能说清。

曾经，一支练习曲，从不会，到熟练，要练一个月。中间会有各种『不弹了！』、『我就是找不到调』的难受、哭喊。但在妈妈的坚定、坚持、严厉要求下，狂练了指法，才度过这个坎。

曾经，本来弹熟的练习曲，因为一个月没弹，变得生疏，而恐慌，觉得自己不是这块料，不想弹了。而后又一次次熟练，才算跟上。

每天1个半小时。就这么坚持下来，到了今天。

我问张珺：『为什么要这么要求孩子？』

『钢琴是个特别有挑战的艺术，我觉得，如果孩子能弹好，她以后再遇到什么挫折，一想到自己曾经练琴，就都不算个事儿了。』她的回答有股子锐气。

2.

这一次，孩子要参加学区里的一个比赛。

这个比赛重要，小区里好多父母都带孩子参加，大家一起学琴，也都熟络，如果得了奖，孩子会觉得很有成就感，自己也有面子；

这个比赛也不那么重要，它并不决定小升初，不决定高考，也不决定孩子能做什么好工作。

但是，张珺觉得重要。

这次小梅是第一个上场。她已经练了这支『卡农』一星期了。

这支卡农，是帕赫贝尔的D大调卡农。几乎每个人都耳熟能详，每个人都能哼唱其中的副歌，甚至是那个电影《我的野蛮女友》里的片尾曲。小梅这回弹的就是《我的野蛮女友》版的乔治温斯顿的卡农。

小梅这次是最后一次练习，这次弹得很流畅，音符从她指尖流淌，如小溪、如深潭、如逆流、如波涛。张珺很满意，她甚至用手机拍了下来。

她已经能想象到小梅明天比赛拿奖的样子。

3.

第二天，全家三口，开车来到表演现场。

小梅第一个上场。谁都知道，第一个上场，并不是好签。但是张珺不怕，我们练了这么多回，没问题的。

小梅9岁了。瘦瘦的个头，大眼睛，眉毛有点剑眉，可爱中有英武之气。她穿一条波西米亚风的橘色连衣裙，如同一只翩翩的橘色蝴蝶。

她悠悠给大家鞠了一躬，坐到琴凳，深吸一口气。

抬手，落手

……

怎么？

第一个音，错了。

张珺一下就听出错了，她的脸部肌肉一下僵硬了。

小梅也一下发现错了。

全场的观众都一下发现错了。

小梅停了下来，深吸一口气。

继续，

起手，落手

……

怎么？

又错了。

现场随着这个错音，一片寂静，寂静中能听到每个人的呼吸声。

每个人都替小梅紧张、尴尬。

小梅感觉到额头上有汗，

继续，起手，落手

……

WTF（what the fuck）

又错了。

这是第三次。

张珺已经完全坐不住了。她的脸僵硬的如同石头。脸上的高温把脸烧的通红。

小梅再次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乐谱，又看了一眼琴键。

起手，落手

……

这次对了。第一个音对了。

一点掌声响起。

小梅开始弹第二节，第三节。连贯了，终于连贯了。

那种音符从手指流出的感觉，又回来了。

第四遍，终于完结了。

最后掌声响起，是赞美，更多是鼓励。

但是，小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台的，她是踉跄跑到台下，可以用仓皇、狼狈来形容。

因为，毕竟，弹错了三回。

什么奖都不会有了。

什么奖都不会有了。

4.

她们一家坐到了临近中午，没吃饭，就开车回家了。

毕竟她们不用等到下午颁奖了。

父亲在前边开着车，小梅和张珺在后排坐着。

沉默了一上午的张珺终于开口了：

『哎，我们准备了这么长时间，没想到会是这样。』

『我都不知道脸往哪儿搁。』

『咱们当初练得好好的，你怎么就开始就错了呢？』

『你又不是没上过舞台，为什么还会紧张呢？』

……

一个充满期待的母亲，当她内心被满满的失落占据时，会把一切不解、怨言、牢骚全部扔出来。

就这么说了快10分钟。

小梅抿着嘴，脸红的憋着，一句话也不说。

突然，过了一个路口，车子减速了，慢慢停到了路边。双闪打开。

在前边开车的爸爸终于憋不住了。

爸爸转过头去，跟张珺说：

『张珺，你别说了。』

张珺愣住了。

然后，爸爸看着小梅，静静的说了几句话

『小梅，你这次表演，我为你自豪。』

『你知道，如果一个成人，参加比赛，第一个音弹错了，多数人就不弹了。他会觉得反正没奖可拿，又不在状态。下次再说。』

『可是你，竟然可以尝试到第四次，坚持弹下来，把这支曲子连贯弹完。如果换我上场，绝对不能做到。所以，我为你自豪。在这种情况，你都有勇气弹下来，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哇』

憋了那么久的小梅，终于哭了出来，眼泪流满了她的脸颊，她失声痛哭，全身颤抖。

而此时的张珺，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连忙说：

『妈妈错了，妈妈不该指责你。』『妈妈错了』『妈妈错了』

张珺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道歉了。

然后开始找纸巾塞到小梅手里。

车子在路边停着。

小梅哭了10分钟。

爸爸就这么望着小梅10分钟。等小梅的声音变小，开始抽泣。爸爸知道小梅已经足够倾诉，接纳了这件事。

此时，爸爸说：

『你上午的表演，我都拍了下来。真的很美，你听听看。』

然后，爸爸拿出手机，打开了视频播放。

琴声再次响起。从手机中悠然而出。

爸爸说：『我坐的远，所以声音小。』

『但是,

小的，大不一样！』

爸爸晃了晃他手里那部『魅族 PRO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