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回 西出阳关
此去千里,黄沙漫天,虽是正午,却不见天日。若是从远处望去,此刻以玉门关为中心的百里之内已尽被沙暴笼罩。那跟中原相比算不上多么雄伟高大的关口,此刻就像是矗立在沙海中的一座孤岛,顺着城墙蜿蜒开去,消失在无边的风沙中……
“呸呸呸,小爷我真是猪油蒙了心,为了几两银子竟跟你跑到这鬼地方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边往外吐着沙子,一边牵着一匹瘦高大马抱怨道,“早知道这样,当初就应该多收你几两银子的-哎呦”话还没说完,少年只觉脑后一股劲风袭来,他本能的微一侧身,左手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后一抓,只觉一股大力自手中传来,前冲的势头不减,竟硬生生带着少年的左手向自己脑袋砸去,怦的一声,少年只觉眼前一阵金光乱闪,他一边揉着脑袋一边破口就是大骂:“谁,是谁偷袭你家爷爷!是好汉的,给爷爷我站出来!”还要再骂,却觉手中沉甸甸的,入手也并不似寻常暗器,他摊开手掌,再看那所谓的暗器原来是一块金锭,想要骂娘的话硬生生又吞了回去,少年突然一脸谄笑的转过头,已然忘却了脑袋的肿痛,笑嘻嘻的说道“爷,我刚讲的话您就当没听见,我其实是想说呢,能跟您一起领略这塞外风光,啊,见识这沙暴,就算吃几斤沙子也是极美的事啊!……”那马像是受不了这少年的不要脸,一个响鼻照着还在吐沫横飞满口谄言的少年就打了过去,风沙混杂着马的口水一滴不落的喷在少年脸上。“你!”,少年气的直跳脚,那马却是不理不睬的自顾自往前面的酒馆走去,风沙越大了,少年摸摸手中的那块金锭,心中的郁闷和抱怨一扫而光,牵着马儿小跑着就向前边的酒馆跑去。
说起这玉门关,古称阳关,地处中周与西凉的交界处,虽说地处偏远,却是连通东西的必经之路和大周的西北门户所在,常年商队往来不绝,且有重军驻守,算是西北有数的重镇之一。西出阳关,往西北不足五百里便至西凉慕容氏所占据的凉州境内。往南千里便是昆仑天险,寻常人不得至。由于中周朝廷近年来朝纲不振,又逢楚越之乱,南越东楚割据自立,大周天下共主之位已失,原来的九州十三道如今真正握于掌中的只剩五州,若不是仗着大周数百年攒下来的家底足够殷实,遭遇如此变故焉有不亡国之理。
再说那少年敲了半天门,才有小二一脸不情愿的出来把门打开,漫天的风沙顺着门缝就冲进了酒馆内,里面顿时传来一阵骚乱,原来是那酒馆的酒客也好,路过的行人也罢,都被这风沙逼近了酒馆里,这一来倒是把老板给乐坏了,立马不论茶酒每壶都平白涨了几文钱,想进店躲风沙可以,点一壶酒或者茶水就行,明码标价童叟无欺。那过往的客商行人无奈挨了宰,加上天气不好耽搁了行程,心中本就一肚子怨气,刚在酒馆里避了片刻的风沙,就有人不长眼的开门又让自己吃了一嘴沙,那坐在里间的客人到还好,坐在门口的几个客人可就忍不住低声咒骂起来,有脾气爆点的直接就将酒壶朝门缝外丢去,且说这少年得了一块金锭,心中正美滋滋的盘算着在酒馆里点几壶美酒喝喝,虽然这西北的酒比不得中原的美酒醇香,但也总好过没有吧,小爷我这一路上可是吃够了沙子泥水。刚栓好了老马,看着它报复般的嘀咕道:“臭马,让你刚刚喷我,现在小爷我进去舒坦了,接着在外边吃沙子吧你!”那马倒也不跟他一般见识,一头扎进了草料堆里吃了起来,哪管他风沙漫天,吃饱才是大爷。
这少年自讨没趣,又回头看了看那老马的主人,刚刚那一手丢金子的手段可是着实让他吃惊不小,自己一路上还只道是带着一个不会武功的寻常客商,想不到竟是深藏不露的家伙,再看他一身大红长服,斗笠下长长的面纱看不清面容,一路上这家伙也不说话,背上背着一个三尺长匣,不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东西,那
木匣通体玄黑,饶是小小年纪就见多了各样天材地宝的少年也说不出那是什么材质的木料,只是本能的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多问的好,心下便不再多想,又开始想着拿这一块金锭回去后一定要在叶城最好的酒楼登月楼上请小骨头他们好好吃他娘的一顿,还要给二娘买几匹她心心念着又舍不得买的几匹缎子好好做几件衣裳给大家,至于剩下的钱嘛,给阿颜买件新衣服,想着,他眼前又浮现出了那个自己时常念起便满心欢喜的爱穿红衣的她,他好像已经看到了那一抹红衣在自己眼前飞舞的情景,那一抹红是如此的清晰,清晰到在自己眼前跟活物一般,清晰的有些不寻常的诡异,他猛然意识到那其实是那怪人的一袭红衣,此刻那一抹红径直从他肩头飞向前方,“叮-”少年只觉耳边传来一声金属交击之声,一切都来的太快,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他猛的意识到自己的后背不知何时已经湿透了大半,右手早已出于本能一般按在了剑柄上,然而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他连剑都来不及拔出就已结束。
那红衣走到他前面,也不管他呆立在当场的窘态,只是径直走进了酒馆,在那酒馆的中间酒桌坐下,一言不发。酒馆中鸦雀无声,仿佛凭空出现了一道裂痕,将所有的声音都吸进了那真空中,连外面的风沙声都不再有,天地间似乎瞬间安静了下来,除了自己的心跳。杀意,一股铺天盖地的杀意,从那红衣身上散发出来,凝重有如实质,然而只是一瞬,那杀意便消失了,风沙吹打门框门板的声音搅得酒客行人们又是一阵的心烦,好像刚刚只是自己的一时错觉,只有除了几个为数不多的接近一流高手的剑客下意识的握住了剑柄,却没敢拔剑,浑身气机像是被锁死了一般,等到那股杀意消失了才愕然惊觉已然和那呆立门口的少年一般,后背早已被汗水浸湿。当下便不多说话,互相使了个眼神,付过酒钱便往外走去。
那酒店老板只道这几人是脑子进沙了,这么大沙暴还往外跑。不过心中却是高兴,待会再来客人也不缺位置了,走的好,走的好,那掌柜的心中一阵窃喜,看着呆立门口的少年,对着小二就是一脚,呵斥道:“你个死人,没看见客人在门口站半天了也不去迎进来?!”说罢又是一脚踢了过去,那小二赶忙紧走几步对着少年就是往里招呼。那少年回过神来,忙不迭的往里走去,挨着那红衣人坐下,点了两壶酒放在桌上,将其中一壶往那人身前推了一下。
“我不喝酒。”
蓦地,那红衣人开口道,竟分明是个女子的声音。
“咳咳” 少年一杯酒刚入口,听得这一句,惊诧之余,一时竟被酒呛住了,脸憋的通红,喘不上气来,心中暗自问候对方祖宗十八代,心想着小爷我刚出来闯荡江湖还没摸到江湖的边就被酒给呛死了,传出去也算是古今第一憋屈剑客了。心下郁闷至极,不停地的咳嗽起来,那口气却是如何也上不来,就在少年绝望的把这红艺人连带酒馆掌柜的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十几遍的时候,他只觉背后如遭雷亟,竟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那血落在桌上,竟瞬间成了黑色。少年一口血喷出,只觉神清气爽,但看到自己居然被那人一掌打吐血了,也不顾及刚刚是她出手相救,而且那血的颜色如此诡异,他刚准备指着那人跳脚骂娘,却见那红衣女子猛的站起身,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是身上黑匣一抖,一道寒光从匣中兀的飞出,向着那小二激射过去,那小二刚刚还是一脸被掌柜的训斥的委屈神色,看那寒光袭来,竟是浑身气息一变,一股磅礴而又阴邪无比的气息瞬间在他胸前炸开,而后寒光一闪重又飞回匣中。再看那小二,却是胸口早已出现一个碗口大的伤口,眼看是活不成了。
“先前进门时,你们用暗器的那人被我一击反杀,本来是想给你们一个警示”,她顿了顿,像是对着那人说,又像是自言自语道,“楼千月,你好大的胆子啊”。那小二听到红衣女子口中说出的名字,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