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去处,桃花依旧笑春风
又到了桃花盛开的季节,粉嫩的桃花在小春城里竞相开放,漫山遍野,如霞似锦,如海如瀚。
小春城因桃花得名,出名靠的却是桃花酒。每年的四月份,是桃花盛开的日子,亦是小春城酿桃花酒的日子。
小春城的桃花酒,清冽甘醇,酒香能飘十里之远,更引得无数好酒之人垂涎三尺,尝过的人更是难以忘怀。
小春城的姑娘都善饮桃花酒。约是这桃花酒有养颜的功效,小春城的姑娘大都艳若桃李,但性子却也如同那酒一般,辣的很。这个特点在阿狸身上就十分明显。
阿狸是城东张酒匠的闺女,别看她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其实她可是大大咧咧的主。大小爬树掏鸟蛋,下河摸鱼的事可没少做。
偏偏阿狸又是个心软的主,看见受伤的猫猫狗狗就往家里捡,等它们的伤好了,再放它们走。
平常往自家捡猫猫狗狗也就算了,只是这次,阿狸竟捡了个大活人回来。准确的说,是个受了重伤的人。
“阿爹,你救救他!”这是阿狸撞开自家大门时对张酒匠喊的第一句话。
正在酿酒的张酒匠见状,赶忙停了手下的活,帮着阿狸扶了昏迷的男子进屋。
“这是怎么回事?平时你捡些猫猫狗狗回家,我也不说什么,如今,你竟然捡了个大活人回家!这人是好是坏都还不曾知晓,万一是个无恶不作的恶人,那可怎么办!”张酒匠皱着眉,略怒地对阿狸说到。
“阿爹,今早我去桃林摘桃花,在一棵桃树下看见了他,看他伤的那么重,我于心不忍,就把他带回来了。而且,阿爹,我看他长得还不错,怎么会是坏人呢。阿爹,你救救他。”阿狸用澄澈的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张酒匠,委屈巴巴地哀求道。
“你,哎!阿狸,人不可貌相啊!”张酒匠一副恨铁不成钢地说到。“也罢,总归是条人命,我去找大夫,活不活的过,就看他的造化了。”
这几天,阿狸除了帮张酒匠酿酒之外,还多了两项新工作,那就是煎药、喂药。
“阿爹,为啥是我给这个病秧子煎药喂药。”“人是你捡的,自然得你照顾。你要是嫌麻烦,扔了出去便是。”“别,要是救不醒他,我就白费力气,把他背回来了。不就是煎药吗,我去。”
于是,阿狸很认命地每天给躺在床上的病秧子喂药。这天,阿狸刚给他喂完药,却见躺在床上的人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琥珀色的双眼,犹如一汪宁静的古潭,不自觉地让人沉了进去。阿狸不禁有些看痴了。
“你是何人?”床上的男子不带任何感情地问道。
“我姓张,名唤阿狸。那天我去桃林摘桃花,看见你昏倒在地,恐你有性命之忧,便把你带回来了。对了,病秧子,你叫啥?”
男子微微挑了挑眉“我叫温九,本是一个大家族里的嫡长子,却惨遭庶弟陷害,被逐出家门。不久便遭到了他的追杀。”
“什么,你也太惨了吧,你那庶弟怎会如此狠毒。你放心,等你伤好了,我便帮你去京城告状,定帮你讨会公道。”阿狸同情地望着温九,愤愤地说到。
“如此,便先谢谢你了。”温九淡淡地说到。
“你饿了吧,我去给你做点吃的。”阿狸细心地帮温九掖了掖被子,便去了厨房。
“果真是个没心计的,还真是好骗。”躺在床上的温九轻笑了一声。
不一会,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便出现在温九的面前。虽然并没有什么名贵的食材,但那青翠的青菜,油亮的香菇,嫩滑的鸡蛋倒也叫人食欲大开。
温九起先试探地尝了一小口,随后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真的很久没有这么轻松地吃过一餐饭了。
望着温九大快朵颐的样子,阿狸满意地笑了笑。“怎么样,我的手艺不错吧。”
“尚可。”温九擦了擦嘴角,慢悠悠地说到。
“什么叫尚可,你明明吃地很干净。要觉得不好吃,别吃那么干净啊!”阿狸气鼓鼓地收拾了碗筷,走了出去。
温九见状,不自觉地笑了笑。随后才惊觉,原来,自己还会笑。
第二天,阿狸扶温九来到了院子里。
“你带我来这院子做甚?”温九不明所以。
阿狸浅笑道“你在床上都躺了好几天了,趁着今天天气好,带你出来晒晒太阳。”
温九扫视了一眼四周,院子不大,却十分整洁。想来是天天有人打扫的缘故。温九不自觉地抬起头打量着阿狸。或许是晒了太阳的缘故,或许是扶自己的缘故,阿狸原本白皙的面庞,爬上了一抹粉红色,面若桃李。温九的脑海里突然蹦出这四个字。
“喏,尝尝。”阿狸递了一桃花酒给温九。
“这是何酒,我竟从未喝过。”温九自认喝过的佳酿也不少,可是此酒清冽甘醇,令人回味无穷。
“这个嘛,是我们小春城特有的,名唤桃花酒。其他地方可是喝不到的呢!”阿狸骄傲地介绍到。随后,阿狸又给温九介绍了小春城名字的由来,特点,有哪些好玩的,好吃的。
温九看着滔滔不绝的阿狸,笑了笑,抬手,拂去落在阿狸头顶的桃花瓣,“那好,等我伤好了,你便带我去转转。”
“行啊,一言为定。等你的伤好了,我带你去转转。”言罢,阿狸便向温九伸出了如玉的小指。温九一愣,随后也伸出了小指。
半月后,温九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这天,温九对阿狸说, 自己要走了。
阿狸的身体一顿,失落的说“我还没带你逛小春城呢,你就要走了。”
“无妨,我只是回趟家洗刷我的冤屈,等我回来,你再带我逛逛小春城也不迟。”温九摸了摸阿狸的头,安慰道。
“你等等”阿狸转身跑回屋内,拿了坛桃花酒给温九。
“阿狸,我,会回来的。”
无论多么不舍,温九知道,自己是一定要走了。
“行了,那你就走吧。等来年春天,我酿的新酒就能开坛了,记得回来喝酒。其他地方,你可喝不到。”阿狸强忍着泪水,硬是没有哭出来。
“我知道,一年,足够了。”
阿狸,终究是送走了温九。
阿狸知道温九不是一般人,可是她不会想到,温九其实是当朝太子。当初,他微服出巡,却遭死对头四王爷的追杀,才会身受重伤。当时,四王爷知道太子没死,料想太子应该隐姓埋名,躲在民间养伤,于是派了几路杀手前去追杀。
好在,太子命大,活着回了京城。当时,皇帝已经病重,正是重新立位的时候。皇帝就在垂危之际,将皇位传给了太子。
新皇登基后,查出来四王爷多桩罪证 便将他流放了。
一年后的春天,温九微服私访,如约来到了小春城。却再也寻不到阿狸。
“这位大伯,敢问城东的张酒匠现在何处。”温九在街上拉住一位大爷问道。
“张酒匠,那酒匠是不是有个闺女,名唤阿狸。”
“对,敢问那户人家现在何处?”
“早死了。一年前,四王爷的手下从一名大夫处得知张家窝藏了罪犯,便上门查找,奈何张家人抵死不认,四王爷便下令杀了”
温九的心,仿佛被利器剜了一般 生疼生疼。不过才一年的时间,当初约好喝酒的诺言,便成了永别。
温九站在小春城的那片桃林里,看着盛开的桃花,脑海里浮现出那张面若桃李的面庞。
“阿狸,一年了,我说过要回来喝酒的 。你说过,要带我逛小春城的。现在,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