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firefish,【猫鼠工作室】常驻写手,圈内大手,经常被模仿。
绘图:洛殇,【猫鼠工作室】外联画手
二、春城紫禁晓阴阴
莺春三月,草飞柳长。汴梁城中,飞燕南回,鸟声清脆。
院子里的茶树抽出碧绿的新芽。散起淡淡的绿叶香气。开封府的后院里,一名早起的青年凑到树边上去闻了闻这股子沁人心脾的味道。
料峭薄寒的春朝,青年的额头上却沁着一层淡淡的汗水。
他用手抹了一下,到井边打了一盆水上来。款掉上衣,就着凉水擦了擦身。
院子里走来一个书生打扮的人。二十六七岁的年纪。看到青年的动作,用手里修剪花草的剪刀不客气地指着他,数落道:“诶呀展护卫,不是跟你说过,不可以出了汗直接洗冷水的吗?你把我的话当什么啦?”
青年人赶紧将手上正在擦洗的布匹一扔,捞起一旁的干净衣服换上。
书生已经走了过来,拿空着的一只手来揪青年人的耳朵。“跟你说话,长不长耳朵,听不听得到?啊?!”
青年穿好衣服,歪着头就着被揪住的耳朵,拱着手讨好道:“先生。早啊。没有,我就是擦把脸。”
“你以为自己身体好,还会两下子,就了不起,图方便,贪爽快,是吧?”
青年赔笑着:“没有,真没有。”
那书生颇有些生气。放开青年的耳朵,指着他的鼻子:“我给你讲,你这样子,很容易就会得病的。寒气都趁着你爽快的时候到了你的身体里。日积月累,不但皮肤以后会起疹子,胫骨里也会落下病根。到时候你的那些个内力啊、功夫啊、腿脚啊,统统都会作废的。你贪凉吧!”
说完了说着,他还生气的把地上的水盆拿起来,将水狠狠地倒入水沟里。
青年一脸“我知错”了的样子。“那我下次不洗了。”
“下次?下次在哪里啊?”
“下次,就在下次。阿嚏!——”青年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可好,他的眼睛也瞪圆了,那书生可也找到口实了。
“看。着凉了吧。你身子好吧!”
青年只好唯唯诺诺地点头。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啊,今早上大概穿得太少了。先生,我去加件衣服。”
他说着,拿起换下来的衣服,溜了。
那个书生打扮的人看着他,笑着摇摇头。在花园里剪起乱枝、拔起杂草来。
青年过了一会儿又再出来。“先生,怎么才开春就锄草啊?要帮忙吗?”
书生看了他一眼:“你有力气吧?看到墙角边的那棵桂树了吗?她长得不是地方,在墙根处,这样下去过两年就要死了。你去东边找块地儿,把它挖了挪过去。”
“啊?哦。”青年挠挠头。捋起袖子干起活来。
干了大约有半个时辰。书生的修剪工作完成了。他看了看天色。“大人今天上朝这么久,怕是宫里有什么事了。我们先去用早膳吧。”
“哦,好。”青年说着停下手里的活计,去洗手。
那书生看着他那能干谦逊,又有些大男孩毛躁的样子,不由地笑了。
这一年,开封府尹刚刚换了人。
这一职位,原先一直是八贤王赵德芳在坐镇。
四年前,龙图阁学士包拯因为素有洞察秋毫之名,奉旨代天巡狩,查访民间不平情事。
两个月后,遇到一名李姓妇人,自称是当今皇上的生母。闹出一起狸猫换太子的惊天大案。
据此妇人说,她就是当年被诬陷生出狸猫怪物的真宗之李宸妃。天子赵祯乃是她所生,当时她遭到当今太后刘娥的诬陷,被宫女寇珠将赵祯换成狸猫。而赵祯,则被寇珠和太监陈琳保护出宫,送与八王爷抚养。所以当今天子赵祯并非赵德芳之子,而是先帝的亲骨肉。
案子一经提出,立刻遇到重重疑点。一者涉及皇上身世,不可怠慢。二者涉及当今皇家两个举足轻重之人——垂帘听政的太后刘娥,以及真正掌管这国家命脉的八贤王赵德芳。三者当年八王妃确实怀有身孕,如果赵祯并非八王妃所生,那当年八王妃所生之子,又去了哪里?
尚未亲政的赵祯,当然知道其中利害。当时正逢枢密院使兼同知平章事寇准去世,他便叫赵德芳去兼任枢密使,然后通过宰相晏殊,过门下省和吏部,下达诏书,令包拯右迁权开封府推官,暂理开封府事物。晏殊当时本与太后刘娥一党不睦,竟因此被贬宣州,很多官员都认为包拯办不了皇家此案。谁知历经四年,包拯最终力排万难,竟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摸清,在年前还清了事实真相。——赵祯确系李妃和先皇的亲骨肉。于是天下欢动,王室正统得明,真可谓“天道有亲,常与善人”。
刘后畏罪自杀,八贤王赵德芳主动辞去了枢密使的职务。
赵祯正式亲政。第一道诏令,便是让年轻耿直的包拯,接下这皇城第一府的担子。
与此同时,办案期间对包拯多加护卫,功劳赫赫的江湖人展昭,也被封殷御前护卫之职。而足智多谋,洞烛机先的智囊公孙策,则被封尚书司员外郎,权开封府推官。
刚才在院子里谈话的,正是展昭和公孙策。两人都是四品官衔,不被皇上钦点,不必去上早朝。而相比之下,日日要夜起三更的包拯,则要辛苦得多了。
初登要职的包拯这天确实被小皇帝赵祯在朝会后留下议事。
“爱卿,记不记得方才殿上,钱大人说,西北胡人,侵我疆土,杀死了他在边关的大儿子钱暧一事?”
包拯闻言点头。早朝时候,枢密使钱惟演奏报,玉门关传来四百里急报,胡人盗匪入侵玉门关,鱼肉百姓。守将钱暖率众杀出,结果在城中杀敌之后,竟遭一名湖刺客砍去了首级。钱惟演痛失爱子,怀疑军中有奸细,并有人买凶杀敌,请朝廷速速追查凶手。
“臣以为此事事关重大,需派人往玉门关调查清楚。胡人扰民之事近来时常发生,然玉门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胡人如何能够大量进入城中,竟至守将出战,实在令人费解。刺杀边关将领,斩取首级,更是大事。恐是胡人有取回壮胆,更犯我边境之兆。”
赵祯听着包拯的分析,对随身的老伴伴陈琳招招手。老公公拿过一个盒子来。
包拯微微一怔。这盒子看起来极重,由黄木制成。四四方方,大小足够放进一颗人头。“莫非……?”
“朕也认不出。昨天朕一人在天枢宫里休息。今早起来的时候,它在朕的床头放着呢。”
“何人如此大胆?!”这等于是明目张胆的威胁皇上。皇上乃真龙天子,千金之躯,这死人头颅不详,如何能让皇上看到。何况还是放在御榻之上!那贼人可真是胆大包天了!可其实包拯一怒之后,就又觉得,那人其实或许并没有恶意。要不然他真要拿皇上怎么样,岂不是也……
正思量间,却看赵祯一摆手:“对方还留了一张字条,说这是钱暖的首级。边关安宁,钱暖为了升迁假报匪盗,率人屠戮边关村民……”说到此处,皇帝咬住了话头。
包拯不由地皱眉:此种说法,竟是较钱惟演的说法,更为可信。“这……”
看来,赵祯也是心中有所疑惑,才会叫了包拯过来的。
“来人竟然避过大内许多高手,将这头颅放到朕的枕边。他若是要取我性命,恐怕也是易如反掌的吧。”赵祯说着感慨了一句,想的正与包拯不谋而合,“你总说那展昭武艺高强,不若这一次,叫他去将这留书这人带了来。朕倒想看看,是何方神圣。”
“是。微臣这就着手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