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病危，祖父守候其右。

一门之隔，病房外的子女们垂首，啜泣，踩着烟头，泪眼婆娑。

蓝晶晶的窗子外面，孙男娣女们倚在阳台栏杆上，一字排开，转着乌溜溜的眼珠，凝望着淡漠的星光。

该笑的笑过了，该哭的哭过了，老了，哭不动了。祖父轻握着祖母的手。

子嗣环绕，祖父此时却感到的一种孤独，这是一只鸟独占一片天空的孤独；这是一只鱼独占一片汪洋的孤独；这是一个人独占一座空城的孤独。

在这样的孤独中，祖父安静地看着祖母，低吟浅唱着祖母孩童时爱听的无字歌谣。

每一个音节搅动着祖母的心，她有万千话语相告，此刻却无法诉诸，只能默默地感受着祖父手心的温度。

祖母望向窗外的星空，心跳越来越慢，呼吸越来越重。

“今晚的星星好亮”，祖母吃力地轻声地呼喊，仿佛要将声音送到天边。

她的手腕忽地荡了一下，手指一根根从祖父的手握中抽出……

祖父的心也被狠狠地拽了一下，不只是因为祖母垂下的手，更是因为祖母的呼喊。

他想起什么似的，脸部开始慢慢扭曲，泪水已模糊了他的眼睛。眼前模糊的祖父望着祖母的发髻，月光下爱人走的安详，她的头发泛着光彩，好像一片诗意的草地。

这片草地在记忆深处是无法被抹去的。

许多年前，8岁的祖母牵着6岁祖父的手，站在村口的草地上，仰望星空。

苍穹一墨无际，一牙白月高悬，繁星点点。

“今晚的星星好亮”祖母幸福地呼喊。

“带我去那里玩耍吧”祖父摇荡着祖母的臂弯，撒着娇。随即却又一脸落寞地改口道：“可是姐姐跑的好快，我追不上你，找不到你怎么办？”

祖母凝视着祖父的眼睛，笑着说：“放心吧，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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