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年的漩涡》
去年秋天,部门办公室的离职潮像一场无声的雪崩。当最后一个同事收拾文件离开时,空荡的工位折射着冷冽的白光,仿佛在提醒我:这场风暴并未停歇。我成了雪原上孤独的守夜人,用疲惫的身躯抵挡着公司转型期的狂风。
2023年品牌战略调整的号角吹响后,我的工位逐渐演变成一座孤岛。晨光未启时打开电脑,深夜的台灯下合上最后一个Excel表格,日历上连续30天的"超负荷"标记像一道道烙印。某个加班的凌晨,当我把错漏的报表重新誊写第七遍时,打印机卡纸的声响突然刺破寂静——那一刻,我听见了自己精神防线崩裂的脆响。
离职申请递出的那一刻,指尖触碰键盘的力度都带着决绝。但老板助理的深夜来电像一盆冰水浇醒混沌:她讲述着招聘新经理的曲折,老板为调整KPI跑遍八层楼的足迹,这些碎片拼凑出一个荒诞的真相:我们都在用不同的方式,与这座摇摇欲坠的巴别塔较劲。
新任部门经理上任首周,会议室便成了角力场。当他的PPT第7次推翻我的方案时,我盯着投影幕布上扭曲的数据曲线,突然看清了中年职场人的困境——我们既不愿被年轻气盛的革新者碾压,又难以挣脱经验主义的枷锁。每一次意见交锋,离职的暗流便在胸腔里掀起更汹涌的浪。
七年工龄的勋章此刻成了烫手山芋。那些"做好本分"的岁月里,我像一台精准运转的零件,却在智能化转型的齿轮间突然卡顿。老板说的"难受期"在财务报表上具象成赤字,在晨会上演变成红着眼眶的争论,在夜半惊醒时化作冷汗浸透的睡衣。
老员工们的陆续出走,像一面面破碎的镜子。有人去了创业公司,有人转行做自由撰稿,有人甚至回到家乡开起了奶茶店。他们的背影里,我看见了自己摇摆的倒影:渴望逃离却又恐惧未知,眷恋稳定又不甘平庸。这种撕裂感,比KPI考核更令人窒息。
如今工牌仍在胸前晃荡,但自由职业的种子已在心底生根。每当路过写字楼落地窗,我总幻想自己变成那只掠过玻璃幕墙的白鸽——不用计算年假余额,不必在晨会前熨烫衬衫,能够自由选择在咖啡馆敲击键盘的午后,或是带着孩子去追逐落日的黄昏。
转型期的阵痛终将过去,但中年职场人的觉醒却如春笋破土。或许真正的成长,不在于学会与漩涡共舞,而在于保有随时跃出漩涡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