犸说:“我听见‘阿布’的唤声不停响起,似乎是要叫醒我,我躺在我屋子里的这张大床上,莫名地,我感到很拥挤。”
一双大手似乎伸到她的脖颈处。
“他说他爱我。”
“为什么?你问他原因了吗?”鸵浜疑问。
“他说从见到我的第一眼,他说他能感受到我的画,他不懂艺术,他不好奇艺术,但他能够感觉。他似乎能够察觉我。”
“为什么这么说?”
“今天,我们走在路上,聊到酒。他也是个酒鬼,我问他昨天喝醉后发生了什么,他回答我说发了点脾气,而我则分享了我对酒后发脾气的看法以及发脾气本身的看法,我说‘我不喜欢发脾气的人,我很害怕他们,碰到这些人,我只会远离,即使他们的脾气并不来自于我,也并不指向我,但只要我感受到了,我就会远离。’是的,我的原话应该就是这样。”
……
他们就这样,靠在午夜街头的一座废弃的建筑边,犸转头望向玻璃窗里,空空如也,再转过来,是一张被撕裂的广告。
阿布个子很高,正是一副抓狂的姿态,后脑勺不停往后敲打,犸被他的声音喊回注意力,这一定很疼,而玻璃窗,似乎在这下一秒就要碎了。
阿布满面愁容,一边持续地将后脑勺敲击墙面,一边发出疑问:“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我有糟糕的经历,你知道的。”
“你们点了三瓶白酒,点了,是在一个封闭的空间,对吧?”
“对。在我家。”
犸低低头,“那个时候我还住在南面,我不知道他会这样,一开始一切都很正常,我们聊了很多,一切都很好,可后来就不对劲了,最后我哭了,他才知道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一件错事,你知道吗?他甚至在我的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大口,我淤青了很长一段时间,这几天才好。”
“我们认识有一段时间了,我很相信他,而他竟都会这样,何况是此时此刻的此情此景。”她说着,播放起那首《坚强的理由》。
阿布停止撞击,飞快地认出这首歌后,又面无表情地辩解:“把声音先关掉,你觉得我会这样吗?”
“会。”
“我需要空间,我无法和男性单独呆在一个房间里很久,我不相信那些‘我不会’。”
“我不会。”
说完这句话,阿布自己都嘴角上扬起来,似乎是质疑,似乎又是讥讽。
说到这里,犸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她回忆起了那傍晚的寒冷,顶楼的空气很明亮,风试图吹进来,却被厚厚的一层窗帘阻挡,只得转头离开,而再往前推移的日子,当欢喜雀跃地与南相遇,难以掩饰的春意从夏席上的肢体涌出,没有言语的交流,新鲜自然的情感在撞击中逐渐毁灭,而如今那如沐春风的冬日暖阳早已经治疗了一切曾发生的痛苦。
而代价,就像是戒酒。
“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经历了这么,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表情很复杂,我猜不透。”
“我也没法解释。我和他认识了这么久,都……”犸看得出来阿布想要打断,她放大音量,继续讲着:“听我说,我在解释我自己,我和他认识了这么久,都难以意识到那些真实的,何况是你我。”
“我真的可以啊,我说过了!”
“嗯,走吧。”
“你没有觉得我刚刚在对你发脾气吧?我没有。”
“我没觉得。”
的士上,犸拿着手机播放伍佰的歌,笑着对阿布说:“我有神经病。”
阿布也自然笑起来:“我看出来了。”
他们买了两包烟,就来到犸的出租屋,房间一片昏暗,没有人去打开那盏距离门口最近的,白色的灯,只是摸黑做着一切。
犸一边整理房间里桌上椅子上的物品与衣物,一边将阿布引到换鞋的区域,并把他的靴子放在了她习惯的小阳台上。
“换这双鞋。”
“这是谁穿的?”
“嗯?之前我姐夫。”
“噢。”
她不停地理。
一刻都不停下来。
“你每天回家都要这样吗?”
“嗯……是的。”
犸只给了阿布一个瞬间的注意,甚至在这一个眼神的时间,手都没有停下来,她缠绕好吹风机的线,塞进柜子里,并小心翼翼地合上以防发生噪音,叠好衣服后,又将两件穿在外面的外套放好,并将干发帽和浴巾挂上阳台,桌子上的餐巾纸全被装进了垃圾袋。
“你换一下裤子吧,我有干净的裤子,很大,你可以穿。”
阿布点点头,但在犸拿出来后只是放在了一边,一会,他便躺上了床,安安静静地没了声。
……
“你还好吗?”鸵浜拍了拍犸的肩,“快去休息吧。”
“嗯,我知道了。”
“没事,没事的,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