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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你爱我吗？

爱。

为什么爱我？

不知道呢。

一阵扭打的声音，心怡躺在少刚的怀抱里，右手抓住少刚的一根手指，边玩边呢喃着说：“问你呢，说真的，为什么喜欢我？”

“大概因为你笨，没心没肺，活得开心快乐。”少刚皱起眉头，简单思索了下回答道。

“真是讨厌，没个正经，每次问你都敷衍我。”心怡拎起他的耳朵七分撒娇，三分责备地嘟囔道。

少刚说的是实话，他不明白为什么女人老是对这个问题乐此不疲，都老夫老妻了，还纠结这个干嘛！而且像游戏打怪兽升级，每次都要提供不同的答案，还不能千篇一律。

俩人结婚三年多了，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从当初的形影不离、如漆似胶到现在的相敬如宾、细水长流，也一直是外人眼中的模范夫妻。当然，他们也是彼此要找的那个“合适的人”。幸福，幸福的生活是相似的。

周末，少刚单位有事回去加班了。心怡慵懒地熬过了一个上午，时间好不经用，周一到周五从激情到困倦，再到煎熬难耐，好不容易熬到周五，晚上舍不得睡，好似大病初愈的痛快。周六晚便开始放松得不那么尽兴，就好像一大桌满汉全席，却牙疼不能尽情享用。

还是学生时代最幸福。小时不知话中意，长大后再看已是话中人。人越长大越怀念小时候，怀念小时候便怀念学生时代，这总是一道绕不过的坎。

现在回味起来做学生是幸福的，学生时代的趣事，想起各种恶作剧，总让人忍俊不禁，止不住有些怀念。这样想便信步到了书房，翻开了毕业纪念册，里面滑出了一枚银杏叶，时间烘干了它的水分，变成了一枚标本，叶子右下角赫然两个字“老鬼”映入眼帘。回忆的网缓慢撒开……

2，

高三那年，心怡高考落榜，后经熟人介绍插班到一所重点高中的3班复读。插班生总感觉低人一头，加上复读的压力，她出入教室总是步履匆匆，低着头，三步并二步，直冲座位。插班生的座位一般安排在最后二排，那时候总觉得到达座位的旅途异常遥远，插班生在班里像一群异类被边缘。所以她少言寡语，上课认真听讲，下课一头扎书堆里，等到疏疏落落几个人时再偷偷溜出教室，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像个小偷，可不知为什么，在那个特殊的时期总是挺不直腰杆做自己。

3班成绩在年级排名中上，进去没多久，班里的几个积极分子让她印象深刻。班长，来自一个偏远小镇，人高大壮硕，当初以第一名的优异成绩考过来，现在维持在十名的位置，偶尔前进两位；××全，杀马特，坐在倒数第二排，整日手里拿一枚小圆镜，长长的刘海灵魂一甩，上课对镜自怜，成绩也倒数第几；“老鬼”，时髦帅气，诡计多端，成绩突出，典型的学玩两不误的气人型，最主要人长得帅气，还保留个性，公然对抗压抑的气氛，只是成绩常年前三，班主任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加引起公愤的是，他还谈恋爱，女友是班花，学艺术，时尚白净，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要家境有家境。对他爱得深沉，经常见她贴心给“老鬼”准备早餐带过来。

    老鬼姓钱，名宇，父亲是城里的官，家境优渥，无兄弟姐妹，母亲对他爱之如命。幸运的是他没有什么不良嗜好，性格活泼，成绩优异，又喜欢结交朋友，上帝似乎没有关闭他哪扇窗，因为他本人除了成绩好还是草——校草。班里整天能听到他呼朋唤友的喊声和哈哈大笑声。老鬼喜欢踢足球，下课铃一响，就冲出教室，爱玩、会学、长得帅，还有个班花女朋友，所以班里经常洋溢着他爽朗的笑声，被幸福和好运包裹着长大的人，爱满得溢出来。

心怡是班里的小透明，他是班里甚至校里的小明星。一个活跃在光鲜亮丽的“舞台”上，一个隐藏里班里的小角落。一次阴差阳错的换位，心怡调到了他的后排，那是一个应届生生病需做大手术，办理了休学。心怡的个头比较小，班主任看她平日比较乖巧，不会影响其他学生学习，就把她调到了空位上。

就这样，他们成了前后排。

3.

心怡斯文，认真，可成绩只能中等。各科都不突出，平日里的所思所想无处诉说，开心、孤独总是窝在心里，或者化为文字。一次偶然的机会，老师读了她的一篇文，只记得老鬼回头对她说了句“写得真好！”心怡抬起头，看到他红了的眼眶，知道这个故事感动到他了。之后他主动要她写的一些文章拿去看，但他很少去点评，只说他家里一大堆课外书堆在那里落灰，没人看那玩意，她要是想看可以带给她看。他们座位又一前一后，之后便隔三差五拿书、还书，熟络了些。可老鬼这人一熟悉便开始恶作剧，一次课堂，他一直在转手中的笔，直到飞至地上，他弯下腰捡，许久才起来，等到下课，心怡起来上洗手间，差点摔了个跟头，原来老鬼捡笔时顺手把她的鞋带绑在前面同学的椅子腿上，或者说他掉笔就是故意的。真是可恶，心怡又羞又恼，前后的同桌发出大笑声，原本压抑的气氛似乎被笑声冲淡了不少，之后陆续发生了不少这样的恶作剧，久了也便不觉得那么可恶，在黑暗的备考时期让紧绷的神经偶尔有了一丝放松。

当然，他不只是对心怡恶作剧，对他的同桌和心怡的同桌同样使这些伎俩，乐此不疲，有时候把自己的零食丢在她们桌子上，有时候丢几句话损他们，有时候把踢过球的臭鞋子拎起来吓唬她们……有时候会带很多零食分享给他们。慢慢地他们变成了一群玩得开的好朋友，心怡慢慢觉得他没有那么可恶了，甚至有时候还有点可爱。

4.

有一天，同桌在那里跟心怡夸赞起老鬼，心怡看到她眼里少有的光。同桌是个忧郁的人，平日很少去正面评价一个人，之后的一段日子里同桌陆续说起他便滔滔不绝，甚至每天期待他对她做一些恶作剧。凭着女孩子的直觉，心怡感受到她内心里产生了一些隐隐约约的飘忽的情愫，这是一份美好。但是心怡自己也有点抑郁，因为她发现自己最近也会不经意想起这个人，起初她告诉自己是因为他太损人了，因为愤怒，可是慢慢的，蹦到她脑海的次数变多变密了，有时候还会有些不可控，想起来情不自禁有些开心。她突然有了一些恐惧，在这个特殊的阶段，高考前一个多月，让自己学习不投入就是“犯罪”，况且她特殊的插班生，复读生这个身份，这种事更应该想都不能想。更可况同桌早都对他有意，更可况他一直都有自己的女朋友……一切的一切告诉自己，这些想法本来就是天方夜谭，仔细思来想去，可能是自己思想太紧张了，导致一些错觉。那不是好感，就是一种过度紧张后的错觉。

那一周，心怡低着头，更沉默寡语了。偏偏在这时候，出了一个天大的误会，宿舍一个同学的小电子设备不见了，刚巧心怡有个一模一样的，她骂了好久，心怡一开始还去安慰她，后来那同学大声吼指定是心怡偷了她的，心怡才恍然大悟，原来之前的骂都是嘲着她开枪。她向她解释，自己那部很早就买了，而且在反面还有一个不小心摔到的角，有标志的，没想到那同学继续开骂，说她偷了东西故意损坏当标记。心怡越解释越解释不清，她最后大吼了一声：“我没拿你的，事情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的！”然后飞奔到操场，一路跑了三大圈，停下来，泪水如洪水奔涌出来，她哭了，哭得很大声，也许是太委屈，也许是借着这个理由把心里压抑许久的难受一股脑倾倒出来。天上一轮弯月悬在半空，她看了看皎洁的月光，又看了看自己，擦干眼泪，告诉自己时间会证明一切，她不是小偷。然后回到宿舍，把那晚的故事写了下来，第二天同桌在看的时候，也在安慰她，并责备那同学的武断和不近人情。这些被老鬼听见，他一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走了那个本子，心怡去抢，刚好班主任进来，下一堂即将开始，只能一腔焦急按捺住，先听课。这节课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漫长，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铃响，老鬼回过头，开玩笑说自己都快看哭了，太委屈了，然后哈哈大笑，心怡瞬间想拿块砖头拍过去。但是老鬼突然180度大转弯安慰她，最后意味深长地说：“我支持你，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的！所有的事，不只是这件事，你懂的！”她忽然想骂他，又忽然好像读懂了他，机械地收回自己的本子，继续装做若无其事的学习。

5.

倒计时的数字一天天减少，心怡看到那数字似一个金箍咒紧紧箍着自己，每一次分神都像一句咒语让它箍得更紧，她狠了狠心做了一个决定，接下来几天她便找同学商量，很快她协商换了座位， 她把自己换到第一排，眼前只有老师，专心学习，其他一切都不能分神。她只允许自己眼里出现书本、老师、黑板。

之后一段日子，她刻意疏远了老鬼。她一头栽复习中……熬过了最后的一段时光。

6.

时间如白驹过隙，那个决定人或许一生的高考告一段落。

高考之后的最后一天，班主任通知大家开个班会——是个总结，也是告别！大家心里五味杂陈，解脱，不舍，伤心，开心……，有的在互送礼物，有的在留联系方式，还有的在互诉衷肠，突然有一个纸团重重地砸在心怡头上，回头一看是老鬼，心怡摇摇头，又是他。好一会，听见老鬼大声喊，心怡回头听见他大声叫，说自己那本课外书还在心怡这里，他考完了想看了，心怡才突然想起来还有一本书一直忘记还给他，便让同学传了过去。老鬼便又传来一本新的书籍，朴素的封面，翻开，里面夹了一枚银杏叶，“送你一本书，做纪念！”他大声喊。

班会全部结束后，教室一哄而散，但是走到教室的门口，才感受到分别的气氛扑面而来，心怡有点冲动想和老鬼说几句祝福，但是喉咙像堵着一团炭火，灼得她喉咙发紧说不出，脚步也像被几枚钉子狠狠地钉住迈不开。老鬼远远看到他，走过来，心怡内心突突跳，害怕又期待他让她等会，但老鬼嬉皮笑脸地说：“怎么还不走？”“等同桌一起。”心怡悬着的心落了地，心里却空落落的，说不清的难过。就这样，他们分了别，走了好远，还能听见他和其他同学的嬉闹声。心怡有点难受，她觉得故事的结局不该这样，可是又不知故事该怎样结局最好。

7.

7年过去了，班长组织了一次同学聚会，觥筹交错间，大家互相吹捧，祝福。此时的老鬼已经发福，发际线后移，身上多了几分油腻。他过来跟心怡碰了碰杯，说：“我一直想问你，毕业那会你为什么不回我纸条？”“什么纸条？”心怡疑惑不解。“我砸你的那个纸团，让你放学后在××处等我，还有我的电话号码。你看了为什么不回我，我只能叫你还书提醒你，结果你只是还了书！我有时在想，以后有机会一定当面问你。哈哈哈，那时暗恋你，不敢说，我爷们好面子，放不下，哈哈哈哈！”老鬼借着酒半醉半醒说着。

“哎呀！那你错过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咱俩还是缘份不够啊！”心怡开着玩笑回答。

听同学说老鬼最后并没有和那个女朋友结婚，而是娶了一个爸爸好朋友的女儿，两家也是门当户对。婚后一儿一女，日子温馨美满。

楼下传来脚步声，是少刚加班回来了，只见他面带微笑，温柔地说：“在看什么好故事呢？咦，怎么还有一个枯萎了的干树叶！”“是毕业纪念册，这是校园里的一枚叶子，以前捡来做书签的，有点想学校了呢！”心怡望着他，温暖地笑笑。

合上同学纪念册！这是一句美丽的谎言！却是一个美丽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