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难忘的日子。去年的今天,父亲做了肺癌切除手术。虽时隔一年,仍然记忆犹新,历历在目,挥之不去。
那时候,父亲刚刚在山大一院做了椎管扩充手术,出院回到家,没来及歇口气,主治医生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术前检查发现的肺部阴影,经术后加强cT检测,确症为肺癌,建议早治疗。真正是晴天霹雳,还沒有品种椎管手术成功的喜悦,就陷入了肺癌的悲风凄雨中。
怎么办?治疗是肯定的,而且必须马上,赶快,早一天治就多一分希望。可是,怎么治?刚刚进行了一个大手术,背部的刀口还没有愈合,本来就身体不好的父亲大伤元气,生活尚不能自理,翻个身都得几个人帮忙,这样的状态怎么去检查和治疗呢?可是癌细胞的扩散速度是惊人的,早发现早治疗才是正理。
我陷入了两难境地。了解了病情的父亲坚决拒绝再次赴省城治疗。无奈之下我拿着片子到省城请专家审看。从综合医院的肿瘤科到肿瘤专科医院的专家,诊断是确定的,迫在眉睫的是下决心,治疗还是顺其自然;要治疗的话是开胸手术还是通过腔镜进行微创手术?
家里头一向妈妈和弟弟都听我的,也就是说,没人替你拿主意。幸好还有几个朋友,帮我分析情况:cT片子显示父亲肝部也有问题,如果已经转移到肝部,就没有手术的必要了,所以当前之要务就是排除肝部的问题。说办就办,各种准备,安排了一次cT加强扫描。结果是好的,只是肝血管瘤。那么就住院检查吧,做了各项检查,排除了脑转移,骨转移,肺功能也基本符合手术要求。又一次经历了痛苦的选择,决定做开胸手术。住院伊始,经人介绍心外的主任就成了父亲的主治医生,自然也就由他主刀。对于心外医生来说,也只是一台常规手术而已。
一开始,手术很顺利,出血不多,很快找到病灶进行切除,送去病检,结果为腺癌无疑,于是进行左肺上叶切除术。手术进行了三个多小时。我候在手术室外,说实话当时并不紧张,因为主任亲自主刀,手术室护士也是熟人,不时出来通报情况。手术结束了,父亲被推出了手术室,安置到单间病房,各种监护表示情况正常,于是我去张罗午饭,妈妈,弟弟陪着父亲。
意外出现在术后两个小时后,妈妈注意到引流瓶里的液体越来越红,像鲜血一样。大夫看了一下说不好出血比较严重,必须二次打开刀口寻找出血点。我被吓呆了,只是机械地看着大夫指挥医护人员把父亲推了出去,电话里急促地联系手术室安排紧急手术,一切签字暂缓。懵懵懂懂赶到手术室,父亲已被推了进去,麻醉医生催着我签字:快点,快点,病人休克了。颤抖着手签下自己的名字,顾不上问为什么。原谅我太缺乏医学常识,一句休克吓得我以为再也见不到父亲了,趴在手术室的小窗口哽噎着哭不出声来。
在那个时候,我在心底把自己痛骂了千百遍。为什么不去省城的大医院找有经验的专家来开刀,虽说父亲坚持不去,如果我坚持的话,他还是会听我的意见,还不是我自己嫌累怕麻烦;在本地手术也罢了,为什么术前没有给大小大夫,麻醉大夫,护士等等有关人等送上红包?虽说谁也不会草菅人命,总是会多尽一些心吧?……越想越难过,越想越害怕,狠狠地责备自已,好想痛哭一场。可是我不能哭,我要崩溃了妈妈,弟弟更沒有主心骨了。那一刻心里无比慌乱张狂,向一切过往神灵祈祷,保佑父亲平安。并且在心里许下诺言,只要父亲平安地下了手术台,以后我再也不嫌他烦了,一定要耐心温柔地孝顺他……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父亲被推出了手术室。由于失血过多,脸色苍白的象一张纸。筋疲力尽的大夫告诉我,并没有找到出血点,只是进行了再次清理缝合,然后在手术室观察了两个多小时没有出血现象才推了出来,估计第一次缝合碰到了毛细血管造成了出血。回到病房晚上要严密观察引流管。
那是我人生四十五年最难过的一个夜晚。麻药过了,父亲疼的不时大叫,两次全麻,那么大的刀口,又两次打开,造成的创伤可想而知。妈妈累的在旁边床上睡着了,我搬个小凳守在病床边,守着静脉滴注的液体,守着生命体征监测仪,守着引流瓶。特别是那个引流瓶,每隔两分钟我就打开手电看看瓶里液体有没上升,颜色有没变化……伴随着父亲虚弱的呻吟声,平安度过了最困难的一个晚上。
后面的恢复过程是痛苦而难捱的,不再详叙。感谢老天爷,父亲活了下来,慢慢好起来。经此一事让我明白生命的脆弱和伟大,以及人性的不堪一击。子欲孝而亲不待。趁着父母还健在,以后要多陪伴他们,孝敬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