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抽抽,天天就知道抽,早晚抽死算完!”下地回来的老钟,坐在马扎上刚把烟掏出来,就被老伴儿指着鼻子骂起来。
他假装没听见,一声不响地掏出打火机,“啪”地一声,火苗燃起,火和烟像两个久未谋面的恋人,越凑越近,最后拥抱在一起。
“咳、咳咳……”钟大娘一边咳嗽着,一边用手挥着烟雾,气哼哼地出了门。
“这个老不死的,早晚有一天,不是他自己抽死,就是我被他呛死!我这个气管炎的老毛病,哪里经得住……咳、咳咳……我看多半是我先被他呛死……咳咳……”胡同口,钟大娘跟街坊邻居控诉着老钟的“恶行”。
村人淳朴,纷纷劝慰,钟大娘骂累了,拍拍屁股回家做饭。
这只不过是老钟夫妻两个的日常之一,老两口结婚五十年,吵了五十年。老钟大男子主义强,想当家做主唯我独尊,偏巧钟大娘不是那柔弱女子,家里地里外头,放到哪都是一把好手,所以一点不惯着老钟。于是,勺子天天碰锅沿,针尖日日对麦芒。
打归打闹归闹,倒是从来不怄气,该干的活计谁都不会撂挑子,就这样磕磕绊绊大半生。吵着闹着,供出了两个大学生,都有了正经工作,然后儿子娶妻,女儿出嫁,第三代也都越长越出息。老两口种了几亩地,不为挣钱,只为强身健体有事做,也算是晚年安宁。
所以这俩人的斗嘴,看在街坊邻居眼里,也只是老两口的日常,一日不吵就像少了点什么。
钟大娘有个气管炎的毛病,最怕烟,冬天生火炉都要买高价的无烟煤,可这老钟头,却是从来不当回事,那烟瘾上来随时点上,就为这抽烟,也没少挨老伴儿的骂。
所以,这俩人早早就分了床,一个东屋一个西屋,老钟半夜起来尽情抽他的烟,钟大娘安心睡她的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