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梦未觉----怀念西川

昨天和高中同学聚会，从毕业离别一恍20年过去，有很多感慨。想当初同学少年，风华正茂，而今却人到中年，物是人非。故友相逢自是觥筹交错，谈笑风生。我却突然想起你来，如果你还在的话，你一定会欣然赴会，你是个很喜欢热闹的人，很喜欢在人多的时候展现自己的魅力，在这样的聚会场所你很容易成为大家注目的焦点，但你却再也不会出现在我们的面前。20年前，因为一场车祸你离开了我们，很多次想写写你，却无从下笔；也曾经梦见过你，你依旧年轻，而我们日渐衰老，今夜我把这些怀念的文字送给你，只是想问一声：西川，你在天堂还好吗？

让我把记忆倒回20多年前，回到90年代，回到我们的校园，回到我们教室，回到我们的宿舍，就像投影到白色墙壁上的青春影像，很多的场景由模糊难辨，慢慢的变得清晰起来……

我独自走在1992的夏天，校园里很多粗大的泡桐，知了在上面不知疲倦的嚎叫着，叫得让人心烦意乱。几乎所有的学生都穿着绿色的衣服，像一群群绿色的蚂蚱在校园里游荡，因为刚经历了一场无聊的军训。我对所有学校组织的集体活动都有多多少少的排斥，但却无法逃脱。这不等会又要到教室集合，因为要举行歌咏比赛，班主任要大家好好练习,否则…..都是革命歌曲，所谓红歌，你面对大家站在前面，你是合唱指挥。不知道有多少人象我一样只张嘴不出声，也已经忘记了我们班取得了什么样的成绩，但是永远忘不了你站在前面指挥合唱的样子，那么沉稳，那么自信，甚至有点洋洋自得的臭屁样子。

相比较大部分十六七岁的少年，你无论体貌还是穿着看起来都比较成熟，国字脸，红脸膛，浓眉毛，戴眼镜，头发很整齐的向后梳着，喜欢穿深色的西服或者中山装，在一群大多穿着运动装的中学生里面,很容易给人留下少年老成的印象。记得一次你很得意的说:你整天忙的很, 因为除了上学,你家里的大小事都得由你拍板决定。永远忘不了你说这话时略带夸张的神气表情，让周围听你说话的同学很是羡慕甚至有些嫉妒，因为大部分人还必须听家长的安排，就像被牵线的木偶，自由自主只是痴人说梦。你那时在学校已小有名气，是因为你会唱戏，豫剧、曲剧什么的，能唱不少段子。经常见你走路的时候哼着小曲儿，哼得有板有眼，有腔有调。甚至有别班的学生叫你“小苍娃”，是因为你在学校的文艺晚会上表演过曲剧《卷席筒》里小苍娃的唱段，“小苍娃我离了登封小县”，让你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因为会唱戏的人毕竟不多，大部分的人都在追港台的明星，小虎队、四大天王等等。我那时很喜欢郑智化的歌，很伤感很悲情，很符合我经常莫名忧郁的心境。从初中开始我对诗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先是唐诗宋词。还记得从学校图书馆借了一本《唐宋词选》，一边背一边抄在笔记本上，不到一个月抄完了也背完了，那时的记忆力真是好。高二时在老城书店买了一本《朦胧诗选》，北岛、顾城的诗为我打开了一个神奇的世界，让我沉迷其中。我也开始尝试着写诗，虽然文字很幼稚，但也从中找到了很多的乐趣。也是从这个时期开始，和你有了更多的交流，因为我们有了个共同的爱好----文学。不过你喜欢的是戏剧，你还专门订了本名为《中国戏剧》的杂志，是月刊，封面经常印着美女的黑白头像，一般都是长发大眼睛瓜子脸那种类型。每月你拿到杂志的时候都很兴奋，立马拿起笔写上----梦觉，两个字，你的笔名。这总是让我想起《三国演义》里那句“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你的每期《中国戏剧》杂志我都会借来翻翻，我们也会讨论里面的内容，里面主要是戏剧明星访谈、传记、台词和一些原创剧本的连载。也许和你喜欢戏曲有关系，你对戏剧也产生浓厚兴趣，也许你的梦想是当个剧作家，没有印象你曾这样说过，但我觉得你一定有这样的一个梦。我们每个人，所有的同学，都有自己的梦，那是个追梦的年代，只要年轻就有梦。但不管有多么五彩缤纷的梦想，我们都必须走进黑色的七月，走进高考，去争渡那座独木桥，没有选择。我们只能用这样一种近乎残酷的方式告别中学时代，然后挥挥手彼此告别，青春，再见！

高考后，同学们各奔东西，寻找各自梦想，努力打拼。但你总是最特立独行的那个，1994年，我们高中毕业的次年，你结婚了，你总在穿越我思维的极限，就像你那宛如大哥意气风发的老成样子，就像你那宛如大师指挥同学合唱的得意样子，就像你那宛如明角在晚会唱戏的陶醉样子，就像你那。。。我和几位同学（已经忘了都有谁）参加了你的婚礼，只记得那天大家喝了不少酒，却记不清和你都聊了些什么，还有的婚礼的场景，新娘长什么样子，都模糊的象一场梦一样，也许喝醉了，但衷心的为你高兴，为你祝福……

此别又是经年，再次听到关于你的消息，却是你意外离世的噩耗，你总是给人带来很多的意料之外，带来很多灵魂的挑战。我不知道更多的细节，也不想知道，因为直到现在我都不愿相信这个消息的真实，虽然你已经离开我们20多年。

我知道命运多舛、人生无常，我知道韶华易逝、造化弄人，但我仍不愿相信。

我相信你只是暂时离开，但你从未远行。

我相信你只是在用岁月撰写剧本，又要给我们惊奇。

你可知我们已两鬓微霜、年华老去，而你却笑颜如昨、青春永在。

你可知我们在人世沉浮、奔波劳碌，而你在天堂唱戏、自得其乐。

青春梦未觉，冷暖心自知。

西川，感谢你。

西川，感谢你在最美好的年华和我们共度无悔的青春年代。

西川，感谢你给我们留下的那些惊奇故事和那些温暖记忆。

同学少年，梦想不朽。

西川，我把这首诗送给你，以祭，并祝天堂安好。

【转身】

（1991）

转身的刹那儿

才发现所有时刻

仓皇而模糊

追梦的少年们

在瞬间

一一苍老

是谁在

拥吻

早夭的青春

又是谁

在等待

为了告别的聚会

最后的回顾

发现

记忆消逝于流年

2013年3月2日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