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到母亲这个话题,心情仍然会特别的复杂,曾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通过各种功课来疗愈和妈妈的关系,但内心始终还是有不愿意和解的抗拒感。
对妈妈的抗拒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印象最深的是爸爸妈妈吵架带给我的不安和恐惧,也许是女儿天生和爸爸比较亲,所以我总是能感觉到爸爸的无奈和辛苦,觉得妈妈太过强势。有一次眼睁睁看到妈妈很大声音对着爸爸唠叨和埋怨,爸爸非常无可忍受地骑着摩托车逃离,妈妈依然对着远去的背影咆哮,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失控般的歇斯底里,在我记忆的深处留下深深的烙印,灼热而疼痛。
妈妈从19岁开始就是人民教师,职业的惯性让她回到家里也是老师的角色和姿态,我们永远是被教育的,永远活在做得不够好的阴影之下。所以就算知道她为这个家付出很多,有时候也非常心疼她,很想好好爱她。但是美好的心愿总是又会被她的强势无情地打破,一次又一次。
其实记忆中的妈妈并不总是如此,永远都记得读初中那会,我已住校,半个月回家一次,有一天夜里突然醒来,发现妈妈在给我剪脚指甲,夜灯下妈妈的侧影是如此的温柔,那一刻感受到了满满的温暖和爱意,那一刻,她的给予是全然的,我的接受也是全然的,所以爱流动很顺畅。
有很多次,梦里都被妈妈否定不认可,哭着醒来,上班的路上想起来,也会忍不住流眼泪。我知道她的强势和控制的背后是对我们深深的爱,只是她给出爱的同时也给出了她的担心和害怕,害怕我们不够优秀而不足以立足于这个社会,害怕我们过不好。而我们接受的时候又接受到自己不被肯定和看好的信息和感受,所以彼此之间流动的不是爱,而是自我的执着。每一种关系里,我们都透过对方看到赤裸的自己,无可遮掩。原来,妈妈选择扮演一个不被喜欢的坏人的角色,只是为了提醒我找寻真实自己。
流逝的时光,抚平了岁月留在心里的痕迹,也打磨了每个人自我执着的棱角。曾经强势的妈妈也慢慢柔软起来,曾经倔强的我也开始变得平静。看到她渐渐老去的容颜,我多希望时光能走得慢一些再慢一些,让我能多一些时间能好好爱她。
年轻时的妈妈其实很漂亮,许多的人都说我和她很像很像,终于,我也能因为这样的说法感到开心,而不再抗拒成长成她的模样。因为我开始能接受和爱上自己原本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