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命开始的时候就是腐烂的,我没有一点责怪他的意思,我也一点不感谢他,因为我本该如此。
我在甲城生活的时候,喜欢过一棵白杨树,每次上学经过她的时候,都会不经意间看看她,是不是长高了,还是吃胖了,有没有梳妆,或者盛装。
记得那一天早晨,我像往常一样扭头看看她,可是回过头来的时候是猛烈的撞击,我飞出了几米,就落在了她的脚下。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外面的阳光好暖,像极了心中的梦。我举起手,上面是还在输液的针管,旁边的老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我听不见。
是的,我再也听不见了,听不见喧闹的车水马龙,听不见乌云的轰轰隆隆,也听不见别人在我身后的呼唤。可是我还有一双眼睛,一双并不大也不小的眼睛,也许对你来说不够美丽,可是我最喜欢她的大小适宜,春天不会有飞虫飞进来,夏天的阳光不会在里面来回肆虐,白天和黑夜她都能完全无误的分辨出来。
我还是喜欢看那棵白杨树,还是经过的时候瞥她几眼,看看她的容颜是不是变了,因为我变得喜悦了,或者忧愁、绝望了。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呆傻地看着我从她眼皮底下溜走,没有一点挽留的意思。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乙城,也许只是因为它和甲城相距很远。这里没有河流,没有平原,更没有所谓的城市生活,这里只有戈壁、一排排胡杨林和绵延叠嶂的雪山。
我喜欢山里的深谷,因为那里有证明我存在的回声。我第一次攀爬到顶峰的时候,看到下面的河流像空中漂浮的丝带一样,带着音乐舞动。第二次来的时候是深夜,我打着手电筒,也许是惊扰了脚下的石头,我从深谷跌落了下去,我没有昏迷,我疼懂地眨着眼睛。
没有信号,没有路人,没有食物,没有力气呼救,就连野兽都没出现。我等了四天,等到了一连串的脚步声,我似乎看到了人的影子。得救了,只不过失去了双腿,另加几根肋骨,真的很幸运,听说只有小孩子才会从那么平的山坡跌落下去。
在快要出院的最后一天,自己试图下床的时候折断了左胳膊,我是左撇子真棒,感谢爸爸妈妈。
第二年冬天,我在丙城旅行的时候,在一个小胡同里被一个高中生小偷抢包,捅死在了垃圾桶里面,十天后才被发现。冬天的雪让我周身洁白,那年我20岁。
现在的我,在地下腐烂着,就像我生命开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