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衬衫,牛仔裤,球鞋,斜挎包,大波浪卷长发,这是三毛最有代表性的衣着。浑身上下充满着神秘的东方女性之美,骨子里又透着一股倔强侠义的男生性格。
百度一下三毛的照片,你会发现三毛的嘴角永远挂着温暖人心的微笑。就像她自己说的:“我笑就灿若桃花,必能感动人。任他是谁。”三毛的微笑既温暖又让人着迷,一不小心就陷入了她那淡淡的微笑中。浅浅的微笑,带着半生漂泊的故事;浅浅的微笑,带着历经沧桑的风霜;浅浅的微笑,带着看破红尘的淡然。而这微笑背后则是百炼成钢的血淋淋生活。
心若没有栖息的地方,到哪都是流浪。离开了家,到哪个城市不是漂泊?和曦,和曦,这是三毛给荷西取的最初的名字。和阳光一般灿烂的人,又如阳光一般温暖的人。是多么温暖的一个人才让三毛为他取了这么一个温馨的名字,当荷西学不会写“和曦”二字时,把“和曦”改成“荷西”,三毛心中该是有多失落。这个“荷西”代替不了那个“和曦”。
我想,和曦一定是个温暖阳光的大男孩,又必定是个温柔体贴的大男孩,又肯定是个对爱情始终如一的大男孩,又一定是个信守承诺的大男孩。才会让伤痕累累的三毛收起一身刺,停止脚步,躲进他的臂弯里。
那个大胡子荷西,连眼神都是温柔的,眼神里却充满着异常的坚定。六年之约,说到做到。矢志不渝。用六年的沉淀,去证明自己对三毛爱情,也像三毛证明了自己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已不再是当年那个男孩。
六年里,三毛四处漂泊,把这个约定遗忘干净,六年后伤痕累累的三毛再次踏上马德里的时候,却迎来了荷西六年之约的求婚。
从来没有在一起过的两个人,就这么历经波折的在一起了。生活离不开柴米油盐,却依旧打磨不了他们幸福的心。
沙漠里,三毛与荷西用了两三个月去申请结婚各种证明,当法庭通知他们当天可以结婚了的时候,三毛站在路边,拦下了荷西的同事,拜托他去告诉荷西自己今天结婚。当荷西的同事奇怪的问三毛,难道荷西不知道今天自己结婚?三毛记得说,他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两人甚至连结婚戒指都没有准备,就这么匆忙的赶到了法庭结婚。似乎轻率到不能再轻率的了,两人却郑重的把彼此的余生交给了彼此。
柴米油盐的生活,沙漠里是个物质匮乏的地方,连水都要去十几里外的镇里,政府机构那里登记领取才有。当三毛初到撒哈拉,荷西把三毛领到他租的房子的时候,对三毛只说了一句话:“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了。”三毛看着一个什么都没有,还透着风的家,却有了莫名的安定与归属感。荷西上班,三毛就一点一点的修整自己的家。他们的一桌一椅,甚至是床,都是三毛去垃圾场捡别人扔掉的装棺材的大木箱子,让荷西锯成的。
四处流浪过的三毛,文化习俗都可融入,唯独生活习性不肯将就。在什么都匮乏的沙漠,依旧用自己的努力打造出了一个充满东方之美的家。
当荷西意外去世,三毛几近奔溃,几次欲随荷西而去,荷西坟前,三毛几度晕厥:“埋下去的是你,也是我,走了的是我们。”从此世界上再无童话,从此世界上再无三毛。活下来的已不再是那个自由散漫,肆意妄为,我行我素,天不怕地不怕的三毛了。“每天想你一次,天上落下一粒沙,从此形成撒哈拉。”
撒哈拉沙漠,他们结婚的地方,却也成了三毛一生再不能提及的痛。曾经多么向往的地方,却成了一根针,时刻扎在心理,隐隐作痛。
三毛流浪于尘世,爱时必当用尽全力的去爱;恨,我想,三毛学不会恨。即使在小学时期备受老师折磨的她,依旧想不起要记恨老师,只是想着赶紧长大,长大了就有自由了,就可以不用被打了,就可以穿丝袜穿高跟鞋了。因为只有大人才可以穿丝袜高跟鞋。那时候就自由了。那时候就自由了,每天煎熬的生活,长大成了三毛唯一的念想。
不知是天生的流浪者,还是在小时候被无尽压榨自由才导致了三毛的一生漂泊。离开了家,到哪都是流浪。也许没有流浪过的人不懂,但是同在异乡的人都应该能理解这种在其他城市漂泊的感觉。时时刻刻感觉自己没有家,背着个背包,里面放着两套换洗的衣服,就可流浪在城市的尽头。哪里都可以落脚,只是哪里都不是归宿。
万水千山走遍,温柔的夜里,梦里花落知多少?可惜三毛日夜颠倒,她曾说:“许是上辈子欠了床眠债,这辈子才注定日夜颠倒”,三毛一生漂泊,半生在枕头边上流浪。
没有长时间失眠的人也许不会懂得身体在一点点的透支,而精神却从不知怠倦,每天从看着夕阳的余辉慢慢散去,黑夜慢慢蔓延,直至东边的天际泛起一丝浅白,直至温暖的阳光透过窗照进房间的心情。
多少日夜,独自一人等天亮的三毛,她灵魂深处的孤独,太深,深至骨髓,无药可救。唯有夜夜沉浸在黑暗中,任由黑夜与宁静将自己包围精神上才能获取些许慰藉。
三毛那组黑白的照片,背着一个大大的背包,穿着一件宽大的布衣马甲,马甲的上带有许多流苏,踩着凉鞋,抽着烟,披散着大卷长发,流连于大街小巷。乍一看,三毛就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者。她时而面若桃花,时而严肃,时而深思,时而眉头紧锁,让人琢磨不透。随性的衣服,松松垮垮的搭在肩膀,而这就是最真实的三毛。心的流浪,才是真正的流浪。荷西在,她才有家,荷西不在,她便只是漂浮于世的尘埃。
她时而行走于街道;时而蜷缩在黄包车上开心得像个孩子;时而蹲在路旁与孩子们玩游戏;看到路上的老妪抱着孩子经过又去逗孩子玩。一会儿跑去看人磨刀;一会儿站在茶馆看着人来人往,听着饮茶的人聊天;一会儿卸下背包,脱掉凉鞋,坐在路边;一会儿坐在石墩上抽起了烟。孩子气十足,却又有着无尽的苍凉之感。她的一举一动又谁能理解?她的一颦一笑又有谁能看懂?
三毛,三毛,你望着的远方是哪里呢?那里可有尽头?你紧皱着的眉头,是什么让你如此舒展不开?你笑得如此灿烂,是否又只是因为赢了孩子们的一个小小游戏呢?还是老妪怀里的孩子“呵呵”的冲你笑了?
滚滚红尘里,或许唯有马才足以与三毛浪迹天涯。同样的不知疲惫,同样的不知归途,同样的铁骨铮铮,同样的不屈不挠,或许,只有马儿才能与三毛灵魂深处的孤独共鸣。
不敢归,只因为爱太重。爱太重,无以为报,以至于承受不起,才一去不返,甘愿一生孤独。在一个人的世界里,三毛可以战胜一切,可以挑战一切,唯有爱,是三毛避恐不及的。
爱,是一种束缚,爱,是一种承担。正是这种深沉的爱,一度让三毛远走。接受爱,就需要回报爱。心底没有安全感的三毛,有承受被人遗忘的勇气,却无力承担爱的包围。害怕这爱,会变成伤害。被爱掀开的伤口,任由时光都抹不平。
三毛是爱着所有人的,只是她的表达有限。荷西离开后,三毛独自坚强活下来便是最后的证明。最后,三毛的离世,或许尘世对她的爱太深,已经到了她无力承担的地步,令她惶恐不安,而她不需要这沉如磐石的爱,她需要的是一方自由的空气与水,还有那深入骨髓的孤独。
心底没有依靠的她,仅有靠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流浪放逐终结自己的一生。
红尘有梦,半生漂泊。终归找不到心灵栖息的地方。三毛骨子里的孤独与安全感到底不是爱能填平的。与其说流浪,或者三毛一生追寻的只是那一个人的孤独时光。
那年,国外街头,一间咖啡厅传出三毛写的《橄榄树》,“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家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异国他乡,听到自己熟悉的语言,自己写的歌,所以的漂泊情绪瞬间爆发,可是启程的脚走不回去。唯有这么一直一直的往前走。
陈左笔
前前后后花了半个月的时间,酝酿出了这篇文章。仅为我亲爱的三毛致敬。一转眼三毛又离我们远了一年。